那公文包的磁場,在衝擊著辛怡禾內心的堤壩。
自然,鐵製品被磁鐵吸住的遊戲,她也見過,甚至,自己也親手玩過。而到了這樣一個秋夜裡,還真有點難以相拒的感慨了。
暗暗地吸了一口氣之後,辛怡禾這樣暗自寬慰道或許,是我想多了吧?這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公文包而已,如果真是什麼重要文件,勞青峰是會隨身攜帶的。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個小一點的挎包,他就一直背著,而且,剛才出去的時候,也是包不離身的。如此說來,他所落下的這個公文包,肯定就沒那麼緊要,要不,都一兩個小時了,他為什麼不回頭呢?
換句話說,某些無關緊要的文件,就算是落在這兒,也是讓我代為保管而已。既然是這樣,閒著無事,我就是翻看一下,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要不然,我把它帶上來,又為了什麼?如果隻是文旅行業的某些學習材料,看一下也沒什麼,也沒涉及到什麼機密……
說服自己之後,辛怡禾小心翼翼地拉開那公文包的拉鏈,大致上可以確認,那是一大遝紙質文書。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大本稿紙。這本稿紙的第一頁將近中間的地方,寫著這樣幾個字
月明秋水
再下麵兩行偏右處,寫著另外幾個稍小一點的文字
作者小軒窗
至此,辛怡禾大體上可以確認,這是某個人的書寫文稿。
再掃了這幾個字幾眼之後,辛怡禾不由得秀眉微蹙如果身為某家報社、雜誌社、出版社的編輯,勞青峰的公文包裡,裝著這樣一大本文稿,也不足為奇吧?從常理上說,某些作者寄來的文稿,篇幅比較長,作為編輯,用還是不用,就需要斟酌一番,多看幾次。如此一來,就隨身帶著,可以隨時審閱一下。隻是,勞青峰隻是文旅行業一個中層,這樣的文藝色彩濃鬱的文稿,怎麼就會到了他手中呢?再說,我也沒聽他說過,近期,他所在的文旅社,弄什麼征文比賽之類的。
哦,有可能是這樣勞青峰也有一些文藝界的朋友,人家一時難以定奪,就拿給他看,讓他幫拿一下主意。
想想也是,目前,文藝類的投稿多如牛毛,主辦方不愁沒稿子。因此,轉一點給外麵的人看,也沒什麼的。這種做法,往好裡說,可謂“集思廣益”。若是從消極方麵說,主辦方稿滿為患,轉到外麵去的這些文稿,就算是丟失了,也無所謂的。那些投稿者,經常見到、聽到的一句套話,就是“來稿一律不退,請自留底稿”。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之下,業餘的文學創作者,屬於弱勢的一方,他們所寄出的稿件,往往都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以上的那些猜測,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我真正有點在意的,就是這文稿本身了。先看書名“月明秋水”,頗有文藝範兒吧?而“秋水”一詞,應該就是出自《莊子》一書。至於那“小軒窗”,應該是一個筆名。
但看封麵的這幾個字,我的感覺就是,這是用行楷寫成的,作者還是頗為認真的!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字跡潦草,影響到相關編輯的審讀。要說這些字本身,並不算很成熟,很成型,談不上什麼書法,然而,從辨認、閱讀的角度來看,卻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些字體,似曾相識啊!
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出於風誌軒之手!
幾年前,風誌軒的試卷、筆記、作文本,我還是比較熟悉的。最近幾年,我也和他通過好幾次書信,因此,一看到封麵上的這幾個字,我就會湧上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然,我不是筆跡專家,手邊也沒帶有風誌軒此前的手寫材料,也就不能跟文稿上這些字,對照一番。是啊,證據不足,沒必要妄下結論。
而且,這麼就這麼巧呢?且不說那數百裡之遙,先說這勞青峰,既然又不是文藝編輯,怎麼就會持有風誌軒的文稿呢?
想到這兒,我甚至都有點懷疑,自己是在編故事,而且,在編一些有點離譜的、經不起推敲的故事!
嗯,其實,筆跡也是獨一無二的,隻是,相關的人員、技術,未能將它們分辨清楚而已。萬一,還真是風誌軒的文稿,那又如何?我記得很清楚,好幾年之前,之所以會有那小樹林之約,也隻是因為,我讀了他的那一部小說……“是啊,所謂無巧不成書,”辛怡禾喃喃低語著,“反正,這一刻,有的是時間,我的精神也不錯,翻閱一下又何妨呢?”
這樣說著,辛怡禾翻過那文稿的首頁,閱讀起那文稿的正文來——
風,讓人有點難以忍受的寒風。
此時此刻,我就坐在閱覽室的一條長登上,對著北邊的窗戶。
那些玻璃,那些窗戶,也還算嚴實吧?至少,身處其中的我,體會不到那種寒風拂麵的微痛。隻是,就算是在翻閱著某本雜誌,我也點心不在焉了。那無形的寒風,悄無聲息地透過身上的衣服,來到你的脊背上,緊接著,又像長了眼睛一樣,滲過那皮膚,直抵你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讓你下意識地瑟縮一下。看來,那“北風如刀、寒風刺骨”的說法,果然不是說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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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輕輕地跺一下腳,也還是可以的,不過,最好不要弄出太大太明顯的聲響,畢竟,這隻是學校的閱覽室。偌大的一個閱覽室裡,也不隻是我一個人!
一二年級的學弟學妹,幾天前就放寒假,回家去了。
留在這校園裡的,是我們這些三年級的學生,也就是畢業班的學生。
這已經是在這所學校的最後一個寒假了,留在這兒,多上幾天課,也在情理之中吧?那句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其實是在提醒我們,忍著點,多下點苦功夫,才能迎來春暖花開的那一天。
其實,這個傍晚,也算不錯的了就一個年級的學生,人家就算不開放這閱覽室,也實屬正常吧?如果不能步入這閱覽室,外麵的風,那麼冰冷的,再到田徑場一帶散步,還真有點受不了。如果不能去散步,晚飯過後,如果不想再待在宿舍,就隻能到教室裡去了。
教室,也沒什麼不好,隻是,望著桌麵上堆得像小山似的書本,你甚至覺得有點掃興。是啊,一天之中這難得休閒時光,沒必要老是跟書山題海連在一起;實在不行的話,寧可在走廊上吹一下冷風,清醒、涼快一下。由此可見,閱覽室儘管也冷得讓人受不了,畢竟也還有著清閒優雅的一麵!我看不下書刊,其實隻是因為,自己的修為、定力不夠,心有點飛了,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寂靜,難以言傳的寂靜,就籠罩在我的眼前和四周數尺處。本來,這個閱覽室也沒多大,也就是三四十個平方米的樣子,到裡麵看書的同學,除了翻動書頁的聲音,也沒有誰在高聲喧嘩;或許,一些低聲的交流或討論,也時隱時現著。不過,我依然覺得,就在這如此有限的空間裡,依然有一小部分,隻屬於我。至於將我和其他同學隔開的那無形的牆,到底在哪裡,究竟是怎樣的,我說不清楚;我隻是覺得,這個無形而有限的空間,隻屬於我一個人的空間,是某種真真切切的存在!
或許,這隻是因為,此時此刻,我的心裡,有所憧憬,有所期待……對麵教學樓上的廣播,“咚”了一下。哦,原來是這樣,有人想調節一下校園裡的氛圍,趁著晚讀到來之前的這十來分鐘時間,放一下廣播。或者說,隻想調試一下廣播,檢驗一下聲音效果,也不一定。
於是,我凝神靜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