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寧城眼下尚且算得上太平,卻也並不是全部掌握在許懷信手中。作為寧州最繁華最重要的城池,這裡有虎城軍三萬,這還不算,還有王府棬養的私兵。
這裡是襄王的封地,他是高祖皇帝最小的兒子,也是最沒有什麼野心的一位。不然也不會避開四王之亂偏安一禺到如今。
如今的襄王已經五十有三,說起來年紀與許懷信也相差無幾,這麼些年洛都再怎麼亂他都不摻和,老老實實的呆在封地。
說他碌碌無為也不算,並州貧瘠,但是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是安樂。
但是這一切在新帝連發詔書要許懷信回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悄無聲息的被打破。
許懷信那老匹夫好死不死的到了靖寧之後便不走了。
對於這位駐守邊關多年手握重兵的定北大將軍,襄王敬佩是敬佩的,但是絲毫不影響他暗自提防。
誰曉得最後還是沒提防住。
要是真的上門做客,襄王定然掃榻相迎,起初他也是這麼做的,直接將人迎進襄王府,好酒好肉的招待。
一連五日,他總算是隱隱察覺不對。
按理說許懷信離開雁門關南下是要回京麵聖的,路上要是沒有特彆重要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過多的耽擱時間延誤行程。
但是許懷信在靖寧城呆了五日,拒絕住進他特意準備好的彆院,包下了城內最大的客棧,一副常住的架勢,壓根就沒有要走的打算。
襄王頓時就明白了,這老匹夫壓根就沒有打算回洛都,這是要跟上麵那位真正的撕破臉了。
他沒有野心,但是到底姓陳。
將人困在城內殺了是最好的辦法,但是他自覺沒有那本事。
可若是什麼都不做,那他就是縱容這亂臣賊子,百年之後哪來的臉麵去九泉之下見他的祖宗。
他沒辦法,王府裡麵的幕僚也沒有好辦法。猶猶豫豫等來等去,先是等到了定北侯世子私自離開洛都的消息,隨後私自離京就成了叛逃,他接到了皇帝的密製,讓他截殺許靖坤,扣留許懷信,將許懷信羈押,帶回洛都。若是不從,可就地斬殺,允許他調動並州兵馬,甚至允許他便宜行事。
接到旨意的襄王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洛都的那位新帝真的是太看得起他了。也太看不起許懷信了。
並州所有的兵馬加起來一共才多少,而許懷信的邊防軍足足十萬有餘。人數就不說了,就算是兵馬人數相當他也拿不下許懷信。州府的兵馬比之邊防軍就好比羊和狼。許懷信能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蹲在靖寧城那就是有備而來,篤定他翻騰不起來。
左右為難之際,許靖坤已經順利從邵陽碼頭登岸,直奔靖寧而來。
襄王思慮再三,焚香沐浴之後換了一身陳舊的布衣去了客棧,見了許懷信一麵。
兩個人在屋內帶了幾個時辰,沒有人知道兩人說了什麼。
一切都在許懷信的意料之中。
襄王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聰明人知道人心不足終成禍患,聰明人知道輕重,知道審時奪度。
他來封地已經幾十年了,對洛都那地方的印象早就淡薄的不值一提了。早年還有老太妃記掛著,現如今老太妃早就去了,妻兒都在並州,形同於根基就紮在此處了,洛都那地方早就無關要緊了。既然他對這天下不感興趣,那這天下誰當家做主又與他有什麼乾係。
他要的就是自家門口這一畝三分地,其他的怎麼鬨騰怎麼亂都與他沒有關係。
許懷信允了他接回許靖坤之後就退出靖寧城,退守雁門關,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
至於朝廷那邊,怎麼稟奏就全看他的本事了。
難是難了點,但是不需要兵戎相見對於他來說其他的事情都不算個事。他甚至連做做樣子都不樂意。
比起被崔氏早早架空,又被韋氏這等奸佞捧著的捧的飄飄然的新帝,陳襄王內心深處是真的覺得許懷信更靠譜一些。
因此,即便有皇帝的密令,許靖坤一行上岸之後依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順利的抵達靖寧。
許青起跟著孟珩,再一次見到了這位北地戰神許懷信。她很小的時候見過許懷信一回,時間長了早就沒什麼印象了。
許懷信並非傳言中那般身高八尺,高大威猛,眼如銅鈴,聲如洪鐘。反之,他脫掉鎧甲,斂去周身的肅殺之氣,一身繡著雲紋的絳紫色袍子,顯得他尊貴之餘又帶著些書卷氣息。
濃密的劍眉,眸子斂去深邃之後笑起來牽動著眼角的紋路顯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他與許靖坤有時候沒見了,又得知許靖坤這一路艱辛,唏噓不已,許靖坤更是當場紅了眼眶。
知曉父子二人許久未見有話要說,直白如陳倉也極有眼色的退出來給這二人獨處敘話的機會。
出了許懷信暫居的院子便有侍衛領了孟珩去尋他的住處。
到院子門口便見一早就候在那裡的餘錢和郭要,行禮之後隨著孟珩進院子,許青起十分自覺的退後一步,習慣性的四下看了看,隨後才進了院子門。
這客棧不虧是靖寧城最大的客棧,除了前麵的酒樓大堂往上三層的樓,後麵這一片全部都是單獨的小院,一個院子裡麵前後左右四五間屋子,主仆幾個暫時的也足夠住了。
孟珩自然是當仁不讓住了上房,餘錢跟郭要還是一間,許青起帶著石榴住了一間。
她好奇的是周澤漆一行早就順利的抵達靖寧城,郭要都回來了,一起的趙春冬卻不見人影。要不是知道他們這一行走的十分順利,許青起差點認為那小子嗝在半路上了。
差事完成了,孟珩跟前有餘錢郭要使喚,她就輕鬆多了。既然來了靖寧城,少不得要出去走走看看,當然,主要還是帶著石榴這丫頭出去走走。
小孩子,要多走走看看見見世麵才能成長的快,當初她爹就是這麼教她的。
出門前,她跟孟珩說了一聲。
這種小事,孟珩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手一揮,放了她兩天假隨她閒逛。因為他們在此也就隻打算盤桓兩日,隨後就要啟程回雁門關。
畢竟,馬上要過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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