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離死近時,會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
桑榆保持著慣性往前跑,那雙手卻狠狠掐上她的脖頸,呼吸噴灑在她身上冷得如冬風吹過。
“蠟燭……我們需要蠟燭。”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怨毒地嘶鳴著,“我們沒有做錯,為什麼該死的是我們?”
心跳聲在耳邊響徹,雨還在落。桑榆慢吞吞地在心裡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該死,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會被纏上,不知道為什麼……
你們不拿外鄉人的命當蠟燭燒,自己就得死。
胸口忽然燙得厲害,將她的思緒猛地拽回。原本死死掐著她的脖子的手忽然鬆開,背後發出一聲慘叫。
桑榆想起最開始徐阮給她的那張符,不顧臉上肆意流淌的雨水把那張符從懷裡掏出來,它燃燒了半截,火星四射,再大的雨都無法撲滅它。
桑榆深呼吸一口氣,將符貼在自己脖頸上,迎著那遙遠的白亮遠光,埋頭繼續往前跑。
在雨裡,站在門前的林聶先靜靜地垂著頭,屋簷上的紅燈籠在風雨裡搖晃著,似在等待下一趟遊客。
——
那大巴車發出尖利的滴滴兩聲,那小情侶剩下的那個姑娘站在前門,一見她來就拿著傘迎過來。徐阮喊著
“快上車,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大巴車在雨幕裡打著滑地轉了一個彎,桑榆提著貓,沒有知覺的雙腳踏上大巴車,頃刻間一陣發麻。
身上滑落的水珠像小型瀑布,砸下去洇濕了大巴車上鋪的地毯。
徐阮在開車,打完方向盤油門一踩,發動機發出刺耳的嗡鳴聲。“還有沒有人沒上車?那群家夥馬上追上來了,不想被扒車強留就快一點!”
遠處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跑來,那是跟著李昌平的年輕人,他也濕漉漉一片,上車的那幾個台階險些爬不上去。他的身體甫一接觸到大巴車上的地板,便軟倒下去,跪在地上失了聲。
徐阮又等了一分鐘,隨後光速踩下油門,大巴車關上前車門,在驟雨的洗禮之下猛地向前,將整個燈籠村拋在了身後。
劉戴安去扶跪在地上的年輕人,他的臉白著,涕淚橫流“我叔他們還沒回來……”
遠處燈籠光組成遊龍,在風雨裡閃爍翻滾。桑榆披著一條毛巾,聽見他哭得聲音嘶啞“他們都還沒有回來啊!”
“回不來了。”徐阮開車的手法極度粗暴,前車玻璃上糊著泥漿和不斷流淌而下的雨水,“說不定已經被拆了變成蠟燭了,收收心歇起來吧。”
嗚嗚咽咽的哭聲不絕於耳,徐阮的車開得再癲狂也沒辦法把他們的心扯回來。桑榆呼吸還有些紊亂,腿部傳來綿長的疼痛感稍稍減弱,她接過姑娘遞過來的礦泉水。
車上隻有五個人,這顯得能容納三十人的大巴空蕩蕩的。哭聲如細密的針紮進每一個人的心裡,除了徐阮。
她和大巴車鬥智鬥勇,方向盤打得像風火輪,臉上表情儘是不耐。
見徐阮沒有說話的意思,桑榆便問劉戴安“你們是怎麼拿到大巴車啟動的鑰匙的?”
“不是拿到……”劉戴安也渾身濕漉,精神狀態比她還要萎靡,“是徐姐搶的……”
劉戴安沒什麼精神地給桑榆分享徐阮的戰績“徐姐掀翻餐桌之後,順手拿起筷子戳人眼睛。她第一個戳的就是那個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