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是個黑影,在清晨的橘紅色光亮下,它像一團黑霧,黑漆漆的一片,似在向她伸手。
桑榆遲鈍地伸出手,卻穿過那片霧,什麼都沒有碰到。
“我告訴過你,不要去。”那個影子說。
那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但桑榆隻一瞬間便明白,那是餘光。
可為什麼餘光沒有繼續借用鄭大爺的身體,桑榆不知道,但她知道,也許最後的故事已經呈現到她的眼前了。
桑榆張了張嘴。
他歎道“你的肺壞了,可能都活不了多久了。”
桑榆咳嗽了兩聲,勉強坐起來,將手中那把銀色鑰匙遞給他“我不會死。”
餘光沉默了一會。他的身影有些恍恍,看起來像會被風隨時吹散。
桑榆保持著遞出鑰匙的姿勢沒有動。
她確實很疼,整個肺都疼得厲害,可沒關係,在一千零一夜裡,無論受多重的傷,都會伴隨著時間緩慢恢複,再休息一段時間,她就能恢複到自由行動的狀態。
不知道過去多久,餘光終於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鑰匙。
隨著那黑霧觸碰到鑰匙,一具蒼白的身軀漸漸在桑榆的眼前出現,迎著燦爛的朝陽,一個陌生男人最終站在了雜草叢生的土地上。
桑榆沒見過他,或者說沒見過年輕的他。
新聞報紙上的餘光是被抓之後的模樣,他垂著眼,嘴邊長了一圈胡茬,那樣子雖然活著,但好似已經死了很多年。
眼前的餘光雖然很蒼白,但看起來並無滄桑之態,隻是他脖子上那道猙獰的紅色傷疤橫在那裡,使得清晨的風變得更冷。
餘光細細打量著這把鑰匙,脖頸間猩紅的肉蠕動著“這是哪來的?”
“是你曾經救的那個姑娘的家人帶給你的禮物。”桑榆清了清嗓子,勉強說道,“那時你沒有回家,於是這件東西一直放在家裡,直到被這場大火燒空。”
“我不知道為什麼它是一把鑰匙……按理來說如果它是一把鑰匙,那麼火應該是沒辦法把它燒毀的。”
餘光忽然咧開嘴笑了“你想知道為什麼是把鑰匙麼?”
桑榆頓了頓,問“為什麼?”
餘光慢悠悠說“因為我想象不出她會給我什麼東西。”
這話讓桑榆一陣啞然。
餘光毫不在意,隻是盯著手裡的鑰匙,感慨似地說“這是一把鑰匙,是因為在這這棟樓中,‘餘光’需要活著離開,畢竟那一天,他不可能回來。”
桑榆捂著腦袋緩了一會才接話“這是你給的生路,但你也不知道她會給你什麼東西,所以你索性在裡麵放一把鑰匙,用來打開唯一的那扇窗,對嗎?”
“沒錯。”餘光說,“我本來不想把事情鬨成這樣的,畢竟我的初衷隻是殺掉龐博文那個垃圾。”
桑榆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提醒了許長安被困在夢中的許長安?”
“沒錯。”餘光點頭,“我在那場夢裡見過你,你一直很想要答案對嗎?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
他的聲音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