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得都很紮實,手感有些毛躁。桑榆小時候住在山裡,漫山遍野地忙活,手心指腹被這種野草豁出過好幾個流血小口,因而剛剛觸碰到,便熟練地改變了拔草的手法。
不過後來長大了些,受傷的次數太多,手心生了一層厚繭,如今再被劃傷,也不會流血了。
餘光並不靠過來,隻是站在她身後安靜地看著她忙碌。
桑榆瞧著白淨,看起來像餘光不諳世事的普通學生,但她在野草地裡乾活,手法和動作都很熟練,仿佛此前經常做這些事情,已經熟能生巧。
餘光本來還注意著她,免得她一個不小心踩到彆人的墳包,卻發現他壓根不需要注意這些。
桑榆把石碑前半人高的野草清掉,比較低矮的沒有去管,隻是折掉繼續往上探的部分,把折落的葉子草根堆到其他地方。
忙完這些,桑榆從書包裡翻出一條常年塞在角落裡的毛巾。
她拿著毛巾扭頭看向餘光,餘光指了指餘光方向“那裡有條小溪。”
桑榆點頭道謝,腳步輕快,任勞任怨。
那確實是一條小溪,溪水清冽,順著爬滿青苔的彎曲小道向下,發出潺潺的流水聲。
桑榆本來想掬一捧水洗把臉,太陽太曬,她彎著腰忙活了好一會,汗水細密地掛在她的額頭鼻尖,被風吹乾之後,滿是黏膩。
她熬了一整夜,沒有喝一口水也沒有吃一口飯,身上到處都是傷,而出奇硬朗的身體素質和一千零一夜的功勞讓她覺得自己還能再忍忍,洗個臉保持清醒就算了。
然而她先將毛巾浸濕擰乾,便嗅到一陣淡淡的腐臭味。桑榆手上動作一頓,抬頭向小溪上遊望去,那裡掛了一具破爛的屍體。
桑榆看了看毛巾,又看了看屍體,起身走近。那具屍體掛在小溪上的一根枯木上,兩條腿垂在水裡,已經腐爛的皮肉被寸寸剝離,順著清澈的水流向下流去。
那是一個孩子。年齡也許在八九歲。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光禿禿濕淋淋地趴在那裡,身上到處都是啃咬和擦劃傷的痕跡。
這些傷看起來像是某些食肉動物留下來的。
桑榆輕輕繞過那具屍體,將毛巾重新清洗了一遍。
“柳警官?”桑榆揣著毛巾往回走,耳邊夾著電話,“你們還好嗎?”
柳莫淮道“暫時沒什麼大事,剛剛江瀧又聯係了同事,橋還沒修好,我們打算繞路離開對了,你那邊怎麼樣?”
桑榆答“和早上告訴您的一樣,我現在在幫忙掃墓但發生了一些事情。”
桑榆本來是想報警的,且不說報警之後警察能不能來,她眼下就有一個警察的電話,一秒出警,效率極高。
柳莫淮的聲音嚴肅起來“發生了什麼?”
桑榆看了看那具屍體,道“我在山裡發現一個孩子,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這應該不是餘光的手筆,和這個地方有關,等這件事結束,我建議您查一下。”
柳莫淮問她在哪,桑榆嘗試給他發定位,發完又簡單描述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做完這一係列動作,桑榆已經回到了餘光旁邊。
餘光依舊站在那裡,許久沒有挪動過位置。
桑榆問他“你知道小溪那裡那個孩子的事情嗎?”
餘光淡淡移過視線,說“不知道,也許是誰家不要的孩子,或者是跑丟,或者是被抓,什麼都有可能,反正我不至於閒到去殺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