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感覺自己像被撕碎又重組,沒有疼痛感,卻勝似被疼痛包裹。
她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困意侵襲,那尖利的怪聲忽遠忽近,在某一時刻忽然消失。
連同她對自己的感知,都消失在了茫茫黑暗裡。
桑榆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明亮整潔的家,但卻不是爺爺奶奶的家。是她熟悉的,泛著些許陳腐氣味的“家”。
灶台上烹煮著什麼東西,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桑榆控製不住自己的往前走去,在那誘人的香味之中,她抓住滾燙的木質鍋蓋柄將其打開,隔著氤氳的霧氣,她看見鍋裡烹煮的東西。
那是一顆被煮得有些糜爛的人頭。
是她媽媽的人頭。
壓抑不住的叫聲從喉嚨裡滾出,桑榆猛然睜開了眼睛,大汗淋漓地坐了起來,呼吸沉重得可怕。
她清晰記得夢裡的每一個細節,那鍋就像在眼前浮沉,桑榆狠狠揉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眼前看見的模糊光暈漸漸清晰,薄透的窗簾悶著窗外的陽光,淺色的光線落到床前,照亮了沒有開燈的房間。
她處在一個酒店的房間裡。
桑榆醒來時是在床上,這是一個不算大的房間,擺著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床頭櫃,遠處窗邊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花瓶,花瓶裡斜斜插著一支枯萎的花,萎靡的花瓣落到了桌麵上。
桑榆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才理清了現狀,著實是哪個夢衝擊性太大,她被掀了一把眼冒金星,差點沒緩過來。現在她進入了支線,來到了那個無論如何也無法離開的酒店裡。
但為什麼是無法離開呢。
鬼打牆嗎?
緩過神來之後,桑榆去廁所洗了一把臉。廁所很乾燥,一麵棱形的鏡子映出她有些蒼白的臉色,水珠順著她的下巴滴滴答答的向下,那是很普通的自來水,沒有異味,水龍頭也似乎不會流血。
桑榆擦乾淨手離開廁所,扭頭過去打開窗簾陽光不要錢的落在她身上,刺眼的光照得她一時睜不開眼睛。
桑榆抬手擋了擋,向外看去時,和她大拇指一樣粗的鐵圍欄橫在那裡,擱碎了並不吝嗇的陽光。
除非有很專業的工具,再不濟也得有一把電鋸,否則一個人如果要從這裡走,除非細細剁成臊子丟下去。
而且就算真的能下去……
桑榆往鐵圍欄邊上向下看去,隻看見了霧蒙蒙的一片。在她的視野範圍內,還沒有看到地麵。
很高。
真能下去也摔碎了。
桑榆回到床邊。
她還可以出門查看一下外麵樓梯間和電梯的情況,不過不急,她細細想著當時管理員給他們發的信息——不是不看手機,而是現在她的手機並不是自己的。
桑榆這趟和從前完全不一樣,從前她樣樣都是自己的,如今除了這具身體外樣樣都不是自己的,手機不是,所以她沒辦法再去手機上查看信息,隻能依靠回憶。
夏仲提醒他們說,不要死亡超過三次,以及小心他補刀。
補刀?
難道是沒有存檔,從哪裡死了就從哪裡複活的那種?
胡亂理了一通,桑榆站了起來,把一頭睡成雞窩的頭發梳開綁好,她就打算出門查看情況。
桑榆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微俯下身去看貓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才剛剛往貓眼上瞧,那光禿禿的走廊上忽然多了一雙眼睛,並且以極快的速度貼近,最終桑榆的視線裡隻剩下一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