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接收了許多信息的桑榆已經非常鎮定了“在遊戲裡?”
春暉卻道“我不清楚。”
桑榆麵露詫色,抬頭看他,春暉麵色如常,看起來並不擔心夏仲的情況。他挑揀著說“實際上,他最後一次給我發信息是在昨天晚上。”
春暉向她展示聊天框,最後一句停在春暉發出的好。
夏仲她出現了,我猜是為了把我乾掉,巧了嗎這不是,我就吃這一套。
春暉補充道“這之後,他就和我失聯了。”
桑榆微微斂眸“一千零一夜非要他死,那麼他……”
春暉沉默片刻“我目前還沒見過和管理員對著乾的人能活下來。”
桑榆問道“你想救他嗎?”
他們現在坐在這裡相對著沉默,桑榆想不到春暉同她說夏仲的事情還能是為了什麼。
夏仲極其隱晦地在她的心裡埋下一根引線,晦澀地提醒過他們自己將要做的事情。
他明知故犯,試探規則,砸了自己的歸路,踏上一條不歸途。
“我記得你說過。”桑榆低頭看著杯裡溫燙的牛奶,“夏仲和你一樣,相當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春暉沒有反駁,隻是補充道“但我們有底線。”
桑榆反問道“秋暮是他的底線嗎?”
春暉歎了口氣,輕輕搖頭“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知道每一個人都有來到這裡的原因……”
似乎是秉承著反正老朋友也要死了管不著他的微妙想法,春暉看著明顯也打算想辦法掀牌桌的桑榆,慢慢道“而夏仲的原因很簡單,為了他的家人。”
桑榆立即想起了桑池。她猜測道“他……想要家人活過來嗎?”
春暉搖頭道“不是。那位是他的養父,一年前發現得了癌症,晚期,現在在b城最大的醫院化療。”
桑榆張了張嘴。春暉繼續講述道“我認識秋暮之後,她告訴了我一些事情,他養父的情況非常糟糕,雖然本人很想活,但擴散得太厲害,沒幾年活頭了。”
“加之那時候夏仲剛剛出來找工作,兩袖清風,連住院的錢都掏不出來……最後如你所見,他在一千零一夜工作。”
雖然說每一個人都有不得不來到一千零一夜的難言之隱,但桑榆還是因此沉默了許久。
桑榆試探著問“那他養父現在……”
春暉給予了一個肯定的答複“還活著,雖然沒有轉好,但也沒有繼續惡化,並且,夏仲現在不需要考慮醫療費這些問題,一千零一夜幫他解決了絕大部分。”
桑榆抓住了說法“絕大部分?”
春暉點頭“是,隻是絕大部分,餘下的部分,夏仲還需要自己想辦法。我之前幫了些忙,但對他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春暉看著桑榆,無奈道“不僅是他,包括我自己。雖然這幾年來沒有得到過一千零一夜許諾的最終任務獎勵,但也不是完全被吊著,它給予了甜頭,而我們並不能失去它。”
很現實,很艱難的話語擺上了明麵,一時之間讓桑榆無話可說。她的命也是一千零一夜買下來的,若非當時她簽下協約,她絕對沒辦法靠自己疲憊的身體走出連綿深山。
桑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具健康而年輕的身軀。那麼她是不是也依舊被一千零一夜吊著生命呢?
可是。
桑榆微微抬頭“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是拿彆人的命,來吊熟悉之人的命啊?”
春暉閉上眼睛,端起杯子喝上一口,輕聲道“沒錯。”
“那就不行。”桑榆道,“沒有這種道理,沒有哪個無辜人要為彆人的命買單。這和叫人撞死簽了遺體捐獻協議的人有什麼區彆——甚至這個人還沒有簽遺體捐獻協議。”
桑榆極少說這樣尖利的話,春暉抬頭看著她清亮的眼睛,無聲看見野火在焚燒著荒蕪的荒野,那裡寸草不生,因此火焰燒得熱烈。
春暉動了動手指莫名想起秋暮的眼睛。她也是這樣,屏著一口氣,可是過剛易折,可是一些道理背後藏著一潭漆黑的湖水,深不見底,難以觸及。
如果連自己都救不了,談什麼救彆人?
——如果救不了,那就救彆人,這樣隻死我一個,比兩個都死在這裡好太多太多。
秋暮的聲音鏗鏘有力,那般倥傯歲月流淌而去,而依舊清晰。
許久沒有聽見春暉說話,桑榆收斂了表情,鄭重道“我並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而進入的一千零一夜,但我的命確實是它給的,它給我時,我不知道會用彆人的命來填我的命,來填彆人的樂趣。”
“我想試試,試試能不能有什麼方法,停止這一切的發生。”桑榆抬頭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睛看,“這樣會影響到你……對不起。但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規則和道理。”
“你不需要道歉。”春暉指正道,“要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當然有權利實行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會阻止你,隻要你想去做。”
桑榆認真道“謝謝。那麼我能不能問一下,能知不知道夏仲最後出現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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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暉回憶了片刻,說道“上次我們離開四季春之後,他又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隨後進入了一條支線。沒記錯的話他因為待的時間太長被彈出來一次,那之後,他去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個地區——孤州台,是個很有名的商業街地界。”
桑榆認真把名字記下,又道了聲謝,便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