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詭異的安靜,持續了許久。
桑榆看向車廂發現最後一節車廂已經是空無一人,而那有著門的車廂擠滿了所有乘客。
等待下車似乎成了他們目前唯一的目標。
看見他們的行動之後,桑榆長舒一口氣,和夏仲一起坐在了駕駛座上,聽著地鐵的速度越提越快,最終灰黑色的霧氣又仿佛停止了流動。
“接下來隻要等待下站就好了。”夏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美工刀,“等從這裡離開,你還記得自己需要做什麼嗎?”
“合並任務。”桑榆答道,她看著眼前緊緊貼在玻璃上流動的氣體,“你呢?”
“我應該很快也會有事情做了。”夏仲說,“一千零一夜還沒有撤下來我的通緝令,現在我還是應該身無分文的通緝犯呢。”
桑榆微微露出一個笑來“通緝犯比殺人犯好點吧?”
夏仲誇張道“那可好太多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直到數分鐘過去,係統傳來提醒,桑榆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站名。
而他們果然沒有猜錯,在難度上,一千零一夜並沒有多為難他們,在那個即將到站的廣播發出去之後,地鐵果不其然在數分鐘內抵達了站點。
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最後一節車廂依舊沒有人,這是他們離開的好機會,於是緩慢打開門,走進了空無一人的車廂裡。
地鐵慢慢停了下來,地鐵門也在越來越慢的速度中發出些許聲響,最後,地鐵停穩。
人群嘩啦啦地湧了出去,擠得整節車廂水泄不通。
“一般來說地鐵都不隻是有一個門。”夏仲站在人群外看著這擁擠的一幕,“故意設計的?唔,要是沒有人會撬鎖,這個任務的難度恐怕還要再翻上一翻吧。”
兩個人在這扇門邊分開。
他拍拍桑榆的肩膀,湊在她耳邊說“我記得前麵的車廂還有門,我過去看看,你自己通關了之後不用管我,直接離開吧。”
桑榆怔了一下,點頭“好。等我把我需要做的事情做完,我會想辦法聯係你。”
夏仲擠開人群,隨意朝桑榆擺了擺手。
桑榆看著他的背影,雖然擠在人群中,但卻沒有人在意他們到底是不是他們剛才口誅筆伐的殺人犯,隻是眼睛發直,直勾勾盯著那扇大開的門。
在這靠站的十分鐘內,所有的人都想要走進那片灰黑裡,仿佛那才是他們的歸所。
桑榆邁開腿彙進人群,果不其然沒有任何人在意她。
人們的視線都隻有那扇門。
桑榆忽然想到,夏仲所說的那場災難發生時,人們是不是也無時無刻期待著車門打開,期待著能逃出生天?
可是洪水淹沒了軀體,即將淹沒頭部,門沒有打開,高高舉起的手捧著手機,顫顫巍巍地給家人發信息。
最開始是對不起,後來是晚安。
桑榆順著人群往前走,最終走到了那扇地鐵門前,那流動的灰黑色依舊讓她毛骨悚然,導致她即將邁出的步伐凝滯了片刻。
人們推搡她,推搡不動就繞過她往那片灰黑裡紮。他們的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桑榆呆呆看著,冷汗爬滿了脊背。
人對求生的本能渴望在此刻告知著她千萬不要下車,無孔不入的冷意讓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同時,她聞到一陣從那片灰黑中吹向地鐵的濕冷血腥味。
會不會……他們的判斷錯了?
桑榆第一時間如此懷疑,但是又感覺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一條簡單的支線,真的會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陷阱嗎?
桑榆這樣想著,覺得有可能是一千零一夜製造的效果,它想要通過人的本能壓抑理智,進而降低桑榆逃生的幾率。
於是她深呼吸一口氣,再度邁開步伐,靠近了再近了。
直到手腳都淹沒在灰黑裡,她驟然聽見一陣慘叫聲,餘音繞梁,更是讓她腳步再度凝滯。
“不對。”桑榆低聲自語道,“如果出去真的有危險,那麼它就沒有必要用這麼多的恐怖因子來裝飾……假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人誤入的可能性會更高。”
桑榆斂眸,一腳踩進了灰黑裡。
那灰黑也許並不是霧,甚至它可能隻是一層幻視,因為桑榆感受不到它,呼吸到的空氣也很正常。
隻是她的視線徹底被灰黑填滿,看不見任何東西。
並且,周圍的聲音消失了。那些腳步聲,那些吵鬨聲,統統消失了,世界被一片詭異的安靜覆蓋。
由於看不見聽不見,也觸摸不到任何東西,桑榆很難判斷自己眼下的處境。
她站在原地,嘗試邁開步伐,踩到的是實地,沒有障礙物。
……難道要指望她以這個狀態找到地鐵站的出口?
桑榆抿了抿唇,眼睛適應環境之後,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隻能隱約感知到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她再邁一步,卻忽然感受到一片溫熱!
桑榆的動作一停。
那柔軟和溫熱的觸感來自自己的手。桑榆嘗試著伸手,抓住了另一隻手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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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灰黑裡有人,並且還是一個活人。
桑榆向他問好,但灰黑裡沒有回響,桑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
聲帶是震動了的,但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那隻手忽然反握住她,桑榆這時候才通過因為失去嗅覺和聽覺而變得分外敏感的觸覺感知到,這隻手隻比自己的大一些,手背摸著還算光滑,手心裡布滿薄繭,摸起來有些粗糙。
似乎是一個姑娘的手,年歲大不了她太多。
那個人握住桑榆的手,拉著她,似乎是要給她引路。
桑榆略微一些渺茫,卻沒有拒絕,任由她拉著。走過一段筆直的路,然後是上樓梯,再然後,桑榆聽見一陣推開門的聲音。
眼前的門被推開之後,那隻手便放開了桑榆。她輕輕敲了敲眼前的門,桑榆聽見了玻璃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