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來。就算在墮入鬼畜之道,做儘傷天害理之事的今天,那天的記憶卻絲毫沒有褪色,依然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
就算結局染滿了屈辱與憎惡,受到萬人唾棄——但過去的那份榮光卻沒有任何人能否定,沒有任何人能顛覆,仍舊深藏在自己的胸中。
不管是神明還是命運,都絕對無法奪去、無法玷汙的東西……
一行清淚從臉頰劃過,吉爾·德·雷有些茫然若失。
自己到底在迷茫什麼,又錯失了什麼?
隻要回首過去,承認錯誤——這樣做不就足夠了麼?
“我、到底……”
這句沒有聽眾的低吟還未能說出口,白色的光芒就把一切帶去了另一個世界。
············
站在高高的橋梁上睥睨萬物的archer見到這燃儘一切的毀滅之光後,臉上不禁浮現出了笑容。
“看到了麼,征服王?這就是saber的光輝。”
archer向身旁的虛空招呼道。在那裡,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搏殺的rider正讓神牛戰車靜止在空中,怔怔地眺望著“契約勝利之劍”所發出的極光。
“在目睹了那道光芒之後,你還不打算承認她嗎?”
rider哼了一聲,對於archer的問題嗤之以鼻。但寫在他臉上的不是侮蔑,而是如同眺望著什麼悲壯之物一般的凝重。
“正因為她背負了整個時代人民的希望,才能發揮出這般威力——正因為它是如此耀眼,所以才令人心痛。又有誰能想到,背負了如此沉重東西的人,隻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小姑娘呢?”
在二人俯視的河麵上,saber那纖細的身軀正因為剛剛結束的激烈死鬥而痛苦地喘息著。在她那職稚嫩的肩膀上背負了多麼沉重的東西,rider是通過昨晚的問答才知道的。對於性格光明磊落的他來說,這種“生存方式”是絕對不可原諒的。
“這種小姑娘,正是放棄詠蝶戀花、放棄愛情,陷入名為‘理想’的無儘詛咒中的最後結果。真是令人心痛,不忍再看。”
“這才是她的可愛之處,不是麼?”
與征服王那充滿憂鬱的神色相反,黃金的servant的微笑卻無限淫猥,毫不掩飾他那肮臟的欲望。
“她胸中那過於遠大的理想最終會把她自己焚燒殆儘。在她臨終前那慟哭的淚水……如果能嘗到的話,想必會很甘甜吧。”
archer自得地任想象自由馳騁著。rider眼光一閃,向他投以敵視的目光。
“……我果然還是看不管你這家夥,巴比倫的英雄王。”
“哦?你事到如今才察覺出來麼?”
這個稱謂讓金光閃閃的英靈笑逐顏開。
“你打算怎麼辦,rider?要當場用武力發泄你的憤怒嗎?”
“雖說若能這麼做的話也不失為一件樂事,但如果對手是你的話,今晚的我恐怕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rider毫不虛張聲勢地堂堂正正坦言後,又看了一眼archer,輕蔑地說道。
“當然,如果你不願錯過時機,硬要和我打上一場的話,本王隨時奉陪。”
“沒關係。我允許你逃走,征服王。若不在你萬全的狀態下擊潰你,我也會心有不甘的。”
聽了archer這從容不迫的宣言,rider惡作劇般地挑起眉頭說道。
“嗯?哈哈。話雖如此,其實是因為你被那個黑鬼擊墜時留下的傷還沒好吧?”
“……對本王挑釁的人都要以死謝罪!”
看到對方的不解風趣,而且紅色的雙眸中充滿了殺意,rider笑著勒緊了神牛的韁繩,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下次再決勝負吧,英雄王。咱倆對決的結果,想必就是聖杯的歸屬吧。”
有資格取得聖杯的,隻有“王”這一級彆的英靈。也就是征服王與英雄王的二選一。想必rider本人至今仍確信這一點。英靈伊斯坎達爾無畏地笑了笑,離開了橋梁的頂端,就這樣向自己的aster所在的河岸馳去。
“到底會怎麼樣呢?……有資格承蒙我賜予至寶的是否隻有你一人,本王還沒有決定呢。rider。”
在自言自語中的archer心中還有另一個英靈。就關心程度而言,英雄王的興趣反而全數傾注在了她的身上。
今晚,親眼目睹的那無與倫比的光輝,引領著最初的英靈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從前,有一個男人。
那是個雖說軀體由泥土構成,但卻一心要與神子比肩的、愚蠢可笑的家夥。
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當然觸怒了天上的神明,男人受到神罰而失去了生命。
他那在淚流滿麵中氣絕的樣子,英雄王至今無法忘懷。
你為什麼要哭呢,英雄王當時問道。難道事到如今,你才為站在我這一邊而感到後悔了麼?
不是這樣的——
他如此回答道。
“在我死後,還有誰能理解你呢?還有誰能陪你一同前行呢?朋友啊……一想到你今後將孤獨地活下去,我就不禁淚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