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穿軍裝、一臉威嚴的中年人,就是十連隊的指導員。
兵團在製度上承襲了部隊的管理模式,所以每個連隊都配備了指導員。
在連隊,隊長主要負責督促生產。
而指導員,主要負責隊員們的思想工作。
如果要論指導員和隊長,哪個權力更大一點,似乎,指導員要占上風。
因為指導員的話語權很大。
隊長隻能安排一個人乾什麼活。
指導員卻可以決定一個人的成分好壞、思想是否進步、能不能受到重用。
甚至推薦工農兵大學生、推薦去當兵,也要得到指導員的蓋章才能通過。
指導員的地位,可見一斑。
尤其他們連隊的這位章指導員,是部隊裡的轉業乾部,比譚永強這個靠弟弟的關係才當上隊長的關係戶更受人尊敬。
連隊裡那幫男孩子,對這位每天穿著軍裝、高高在上的指導員,更是欽佩有加。
每次見到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鐵柱是吧?”章指導員低頭叫了這孩子的名字。
鐵柱一聽,指導員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嚇的兩腿都軟了:
“我不是鐵柱,我是金寶!”
章指導員:“金寶是吧,行,等我見了金寶,一定跟他說,鐵柱在外麵打著他的名義乾壞事。”
鐵柱:“?”
剛想求饒,又一隻大巴掌直接擰住他耳朵:
“小b崽子,敢掀我帽子,皮癢了是吧,來,老子今天替你爹教訓教訓你!”
“啊!啊!”
鐵柱吃痛慘叫,耳朵被人揪了個一百八十度,火辣辣的疼:
“啊——救命!”
睜開眼縫,看見揪他耳朵的,果然是那個金發碧眼的老外。
章指導員眼看孩子的耳朵要被擰掉了,連忙勸阻:
“同誌,你鬆手!”
巴坦哪能輕易鬆手,還是死死擰著一隻肥耳朵轉圈圈:
“這小b崽子欠教育,我替他爹教訓教訓他!”
“住手!”鐵柱爸忽然出現了,一看見兒子被人揪著耳朵嗷嗷慘叫,衝上來就要打,“你敢打我兒子!”
“你兒子掀我帽子!”
“不就掀你帽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還是個孩子!”
“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吧,好——”
巴坦啪的一巴掌,趁亂把鐵柱爸的帽子也給掀飛了。
鐵柱爸腦門兒一涼,愣了一下,等察覺自己帽子沒了時,忽然暴跳起來:
“你他—娘的敢掀我帽子!”
巴坦:“不就掀你帽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是個孩子!”
“——草!”
鐵柱爸攥起拳頭,朝又高又瘦的巴坦身上捶了一拳。
眨眼間,巴坦和鐵柱爸扭打在一起。
章指導員直接看呆了,沒料到會發生這一幕,衝在兩人中間拉扯:
“彆打了,都鬆開!鬆開!”
然後一個不注意,章指導員頭頂的帽子也在打鬥中不知被誰掀飛了。
三顆亂糟糟的腦袋你推我搡,一個個齜牙咧嘴,誰也不肯讓一步。
指導員的話都不好使了。
“巴坦!”
一道清脆的喊聲突然響起,譚小絮走了過來。
聽到小譚隊長發話,巴坦手上動作頓了一下。
就這一頓的功夫,瞬間被鐵柱爸占了上風。
巴坦那又薄又脆、生著凍瘡的大耳朵落在鐵柱爸手裡。
眼看耳朵要被擰掉了,譚小絮抬手,一巴掌砸在鐵柱爸胳膊肘上。
勢不大,但力很沉。
鐵柱爸當場覺得胳膊像被卸掉似的,直接鬆開巴坦的耳朵,同時直帶著整個人往下倒。
兩人終於被扯開了。
二勞改們這時候也全都衝上來。
平時他們內部爭鬥,但這會兒看見跟自己一個隊裡的人被欺負,也都不自覺的抱成團,站在巴坦左右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