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番外四
床榻上,遠看溫情和諧,近看破綻百出。
藺暨死死盯著身下的女人,試圖從她臉上尋出一絲歡愉,可卻是每每無功而返。
自從那件事後,她便像閉了殼的蚌一般,再次將那好不容易對他敞開的心扉徹底緊閉起來,沒了靈氣的她猶如一潭死水,對他的要求從不拒絕也從不回應。
就連歡愛,她也是每次如現下這般,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看都不願看他一眼,死死咬住嘴唇,若不是她身上傳來的溫度,藺暨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個了無生氣的女人歡愛。
無論他如何好話歹話說儘,她都置若罔聞,如今兩人的現狀倒還不如成婚初期,至少,那時的她還會對自己展笑和迎合。
為什麼,明明是可以令人感到愉快的歡愛,他卻覺得越做越苦……
若是心臟能夠流血的話,時至今日他的血怕是早就流乾了罷。
她在以一種最決絕的方式來反抗他,雖然不正麵直擊要害,卻刀刀入骨,攪得人肝腸寸斷。
尖利的指甲抓爛了鴛鴦戲水樣式的軟枕,與之被毀壞的還有她長久以來的信念。
“鄢娘…”
還未等他說話,齊鄢然便甩開了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坐起來抬手拽了一下床邊懸掛著的搖鈴,然後便下了床。
全程未看過他半眼。
比起例行公事,藺暨更覺得她像是來青樓裡嫖妓的客人,完事後就翻臉不認人,毫無溫情可言。他看著宮女們擁她離去的背影,握拳重重砸了兩下床榻,麵目憤慨,眼神失望。
也不知那失望是對他,還是對她。
之後藺暨也沒睡,一直在等著她淨身回來,聽到動靜抬眼望去,卻見是一個端著紅漆盤子的宮女,神色鬼鬼祟祟。
他蹙了眉,抬手取了邊上搭著的外衫虛虛披著,坐直了身。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威嚴且帶著不悅的聲音傳來,那宮女嚇了一跳,抬頭發現是他,驚恐的忙跪下,口中結結巴巴地道:“回……回陛下,奴婢是來給娘娘送湯藥的……”
藺暨以為是齊鄢然生了病,寧願瞞著也不願告知與他,眉心皺得愈發緊了,遂追問。
可地上的宮女神色慌張,說了好幾遍都說不出來這藥是用來做什麼的,藺暨卻心如明鏡似的,立馬懂了。
除了避子湯還能是什麼?
他又驚又怒,心裡卻還是留有一絲期盼,最好不是如他所想。
然後隻見他霍然起身,盯著那名宮女厲聲發問:“大膽奴才!還不快從實招來!”
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天威,宮女見他發怒,果然便嚇得抖擻著身子,惶恐不安的老實說了:“陛下……陛下恕罪!這藥是,是避子的湯藥!”
齊鄢然進來時便聽到她的那句話,腳步停了一瞬,接著若無其事似的,不急不慢地走到那名宮女身邊,回頭望著藺暨冷冷地道:“陛下是何意?處置了彆宮的奴才還不成,現如今懲罰輪到這椒房宮裡來了?”
她是在暗諷那日他處置東宮的奴才們。
藺暨哪能不知,隻是得知她背著自己偷偷避子的怒火已然超越了她的譏諷。
他忍得額角青筋虯起,才從牙齒裡擠出了一句:“為什麼?”
若是這麼討厭他的觸碰,何必要接受他的歡愛?!
還是說,她更喜歡這種把人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的把戲?
齊鄢然懶得解釋,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吐了一句:“陛下若是想要孩子,這宮裡最不缺的是女人,或者……”
她轉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若是您覺得之前那個孩子更好,臣妾不介意賠他一條命。”
藺暨再也忍不住,衝上去死死地抓住她的雙肩,紅著眼大聲質問:“你就這麼討厭朕?!厭惡到連朕的孩子也再不想懷?!”
齊鄢然仍舊從容淡定,仿佛被人抓著肩頭厲聲質問的人不是她。
“不然。”她唇邊勾起了嘲諷的弧度,毫不避退的直視著他,“陛下認為我方才為何要在裡頭淨這麼久的身?”
自然是要將他的肮臟東西都清理了去。
藺暨似是大受震驚,鬆開手後退了幾步,接著自嘲地笑出了聲,雙目赤紅地盯著她,眼睛似要滴出血來。
“好,好得很!不愧是朕親封的皇後!”
說罷,再不看她一眼,就這麼虛攏著一件外衫,赤裸著胸膛挾著滔天怒火大步流星地走了。
齊鄢然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那碗仍安好放置在漆盤裡的避子湯上。
“娘娘……”
就在她身邊的女官欲要開口寬慰時,隻見她突然一把抓過那碗避子湯,揚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啪啦!!”
白瓷圓碗砸得稀碎,裡頭的湯藥灑了一地,甚至濺濕了她新換的寢衣與鞋履。
“陛下何故憂心?”魏玄戈看了眼對麵心不在焉的藺暨,說是與他對弈,卻每回都以滿盤皆輸的方式結束,這便罷了,偏偏這人輸了還不肯停手,看那樣子倒跟賭氣沒什麼兩樣。
藺暨也自覺無趣,遂將手中的旗子扔進了棋盒裡,揉了揉額穴,聲音裡儘是無奈與疲憊。
沒想到皇後也是這麼有膽量的人物,看來藺暨這是踢到鐵板了。
魏玄戈聽了一時啞然,看了眼愁眉苦惱的九五至尊,輕笑一聲道:“陛下有所不知,往往那些表麵上看起來愈是溫柔的女子,就愈是一身傲骨,硬碰硬乃是下下之策,萬不可取。”
聽到他這麼說,藺暨放下了手,坐直了看他,唇角輕扯:“朕倒是忘了,你是個有經驗的。”
當初他的事跡藺暨也略有耳聞,過後還曾拿出來調侃過他,沒想到如今到自己載坑了。
魏玄戈立馬挑眉否決:“那可不一樣,若臣敢像陛下那樣做,彆說跪三天三夜了,怕是跪三十年也跪不回來。”
話鋒一轉,他又正色道:“不過陛下與臣的情況不同,您是一國之君,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實乃常事。”
“但是”他舉杯飲了口茶,放下後悠悠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就看陛下您如何抉擇了。”
魏玄戈點到為止,其餘的就由他自己琢磨去了,況且,對於彆人的家事,他其實不太想插手,若不是看藺暨整日隻會拉他來消遣時間,他才懶得理會。
他也有媳婦孩子的好吧?兩個大男人整日膩在一塊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