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狹小,若娘走不快,便也不時停下來跟地裡的人叮囑幾句。
站在小石橋上往周邊看,水汪汪的一大片,應著陽光,粼粼晃動。
張景彥站在橋邊,比若娘矮上幾分,兩人第一次目光平視。
眼前的男人五官硬朗,比常年種地的莊稼漢白上一些,但還是烏漆嘛黑的古銅色。
麵上的刀疤還是會讓人一眼心驚,身形似前些日子消瘦不少。
廣臨郡占地不小,退下來的將士也遠遠不止這九十六人,他在其他地方自然也安頓了很多人。
況且晚稻這件事要是真的種的起來,牽連甚廣,結果還未可知,一切事務都在秘密進行。
“將軍瘦了。”若娘原不打算開口,可他一言不發站在那裡,讓她恍然回到了前世,那時京中人談起鎮國大將軍,無不是讚言。
說起他的性子,卻有不同言論,凶煞的,冷酷的,無情的。
雖不定是前世今生那個人,如今識得,也是緣分。
“你也瘦了。”張景彥背對她站著,目光看向忙得熱火朝天的人群,語氣平和。
他一向是如此沉默寡言的人。
“荒地新開,今年這片地的收成肯定比不上早一季的稻子。”畝產三石多,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景彥對這片地期望很大,若娘總要把醜話說在前麵。
張景彥轉身頷首,剛想說話,又抿了唇。
若娘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到來人,眼神就冷了下來。
竟是剛剛生完孩子不久,本該還在坐月子的周小蓮抱著孩子後麵還帶著一群人。
周父,周母都來了。
若娘掃了一眼,沒看到老二。
自上次周小蓮撒潑打滾喊了老二回去之後,許白求一直沒有再往村南來。
她聽老三說了,周小蓮嚎叫了幾個時辰才把孩子生下來,一聽產婆說是個女娃,連奶水都不願意給孩子喝,都是老二用米湯喂著的。
平日裡孩子哭了尿了,從未上手換洗過。
今日能把小娃子抱在懷裡走到村南來,可真是難得。
等人到了跟前,也不跟若娘打招呼,自行站在了一邊,看向後麵。
五六十個人,鬨哄哄地讓出了一條路。
一個長的像二流子的三十來歲矮個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向前。
先是目光猥褻地上下打量了若娘一圈,一開口滿嘴黃得發黑的牙,整個人像是滿天陽光都驅散不掉的汙穢。
若娘站著沒動,她站在拱橋中間,比這裡的任何人都高。
目光清冷,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