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糊塗?”蘇清歡怒極反笑,“老祖宗真是舉重若輕!我險些被賣入煙花之地,半路抱著必死的信念投水,險些溺亡……這些苦難,都是一句‘一時糊塗’可以抹殺的?程家對我的好,我可以這麼說;而程家的人,包括老祖宗您,都沒理由這麼說!”
字字鏗然,義正辭嚴。
“你……”老祖宗被她懟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心裡也有些慌亂。
難道,薛太醫告訴她了?
蘇清歡看她神情,愈發肯定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測,道:“所有的所有,都是我師傅與程家的交易罷了。”
“我重情,記著師傅的恩,還想領程家的情。但是——”蘇清歡語氣加重,麵色嘲諷,再次道,“適可而止,彆把我當成傻子。我今日來,已經全了和您以及程家最後的情分。”
當年她偷聽了師傅和穆嬤嬤說話,隱隱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賀長楷被下毒;再比如,她不是蘇家的孩子。
薛太醫像是受人所托,來照顧她。
隻是蘇清歡並不想自尋煩惱,對身世什麼的也不甚在意——她骨子裡,一直覺得自己是前世的蘇清歡,雙親已有,靈魂也是他們賦予的,所以這一世究竟誰是父母,不甚在意。
生養了前身的人,她願意幫忙回報;但是這一世,無論生父生母還是養父養母,她都無緣見麵,感情也就無從談起。
今日,老祖宗隻字不提王夫人的錯處,對自己的現狀也毫不在乎,所有的拉攏打壓,都隻是為了利用。
很好,斷了她對程家最後的念想。
師傅和穆嬤嬤,才是值得她回報的親人。
為了她在程家,師傅不知道答應了什麼條件,蘇清歡想想就有些心疼。
老祖宗麵色難看,嘴唇翕動,想要說什麼,卻到底沒發出聲音。
“走水了,走水了——”外麵傳來了敲鑼的聲音和慌亂的呼喊聲。
老年人對走水這事格外上心,老祖宗立刻變了臉色,道:“哪裡走水了?還不讓人撲救!”
話音剛落,一個嬤嬤進來,慌亂地道:“老祖宗,是清歡苑走水了。火勢很大,是不是讓外院的人進來幫忙?”
藏匿在暗處的陸棄冷笑:潑了桐油,火勢能不大麼?就是要一把火燒個精光,讓程宣對著斷壁殘垣發、騷去!
單憑內院的丫鬟婆子,怕是救不了火。
程府木質結構偏多,一旦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內院是女眷的住處,小廝們都進來了,日後傳出去,程府姑娘們的名聲……
老夫人倒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飛快地權衡利弊後,咬牙道:“通知各院鎖上門,姑娘們都不許出來,再讓外院的人進來救火。”
通稟的嬤嬤不是老夫人身邊得意的人,自然也不了解老夫人,她大驚著道:“鎖了門,若是火勢蔓延開了,不是逃都逃不出來?”
“讓你去你就去!老祖宗的話,也是你能質疑的?”素問站出來冷聲斥責。
那嬤嬤屁滾尿流地退下了。
蘇清歡心中發冷,為了名聲,老祖宗連親孫女的安危都可以不顧。
這個在回憶中慈祥居多的老人,已經變成了徹底的陌生人——並不是她變了,而是蘇清歡自己的眼睛更亮了。
老祖宗大概覺得清歡苑距離這裡還遠,轉而又回到剛才的話題。
“清歡,便是你師傅在,他也會儘心診治;你想想辦法,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和咱們程家交惡,對你有什麼好處?”老祖宗苦口婆心地道,“李歡回來說,你相公對你嚴厲,這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嫁妝,也無人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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