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下山了。
她和大的兩個孩子不在,華雲池不敢動她的糧食,就沒燒飯,一家子餓到現在。
而昨日回來太晚,那些肉隻是用鹽巴醃著,還來不及處理。
她搬出來處理,累得身水身汗。
腩肉洗了,將一小掛切成薄片,一會兒摘點蒜苗炒。
瘦肉也洗乾淨,和腩肉一起,擦乾水漬,加鹽醃,再用草繩穿好,掛在簷下,晚點兒得收起,免得被老鼠、野貓禍害;
好在排骨和筒骨她讓肉鋪老板給剁成塊,若不然家裡那把豁口的破菜刀可砍不動。
先洗淨先放鍋裡,等蒸好大米飯再熬湯。
這麼一通收拾,可把她累得不輕,顧不上歇,又點燈去了後院摘菜。
她意外發現一株蒲公英,忽然福至心靈。
她為何非要催生作物不可?
催生野菜野果也行啊。
野味拿出去,還沒那麼打眼呢。
油燈的光隻照見一小片地兒,走哪兒哪兒都挺荒涼。
因為乾旱,菜種下不易活,草都蔫蔫的。
她走了一圈,很艱難才找到些地膽頭、馬齒莧、白花菜、蒲公英等野菜的根。
她催生了這幾樣野菜。
不能全長成相連的一片,那樣太假,就東一攤西一攤的長。
也不能全長好,有的肥嫩,有的蔫吧瘦小,有的才將將露頭。
就這樣催生了半畝地,她收了手,又催生更多的小白菜和蔥蒜,摘了些回去。
華雲琛已經蒸好了米飯,她喊雲池洗菜,雲峰燒火,她先喝口水。
歇了片刻,她再把切好的肥肉放鍋裡,加冷水一起熬出油。
過沒多久,鍋裡滋滋作響,濃烈的肉香味飄散開來。
兩個小的惦起小腳,直勾勾看著鍋裡,吸溜著口水,“好香呀。”
“一邊玩去,彆在這兒添亂。”程婉生怕他們掉油鍋裡便攆了出去,再用鏟子翻了翻,蓋上蓋子繼續熬,喊幾個孩子去找衣裳洗澡。
砌的是雙灶,靠煙囪那口鍋放滿水,第二口煮飯炒菜,底下燒火,兩口鍋都能受熱。
此時水已經煮沸,她拿水桶舀出了些,再往鍋裡兌水。
她用開水燙了下油壇子,倒扣在灶台瀝乾水漬,把滾水提出去,喊華雲琛,“加點冷水,分成幾個桶提到院子裡,幫他們洗洗。”
然而,幾個孩子都磨磨蹭蹭,不太想動。
程婉擰眉,“怎的?我叫不動你們?”
華雲琛有些不自在,“這不是好久沒下雨麼,我們擦洗便是,省些水。”
他們經常餓得頭昏眼花,乾活又累,哪裡有心思洗澡,回房倒頭便睡,腳都沒洗的。
“不是還有河水?”程婉轉身揭開鍋蓋翻了下油渣子,說,“你想想,你多久沒洗了?那味兒,離二裡地都能聞見,一搓一道道黑泥,滿頭虱子。
老鼠進咱家,都得哭著走,晚一步都要被你熏暈,不走怎麼辦?這死熱的天兒,老大,聽我的,水再金貴,咱也得洗,最少兩三天洗一回,不然等河水也乾涸,你想洗一次難如登天,那才是真正的醃鹹魚。”
華雲琛望著她,眼神閃爍。
大伯說的不錯,這女人很能說,卻又讓人覺得很有道理。
原本他覺得自己還能忍受,聽她這麼說,覺得身上哪兒哪兒都癢,刺撓得很。
感覺油炸得差不多,程婉將火灶裡的乾柴拉出來,再把油渣撈起。
幾個孩子盯著油渣看,不住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