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以為符泠是在感傷,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已知曉,那我便也不瞞著你了。”
他有些如釋負重,解釋道:“那日我以為自己要葬身雪山之中,便囑咐蕭兄拿了我的玉佩,代我回京。”
“可誰知我受了那樣重的傷,竟沒有死,而是被救下來了……”
說到這,他語氣添了幾分閃爍,緊接著又道:“過了些時日,我身子養好了,便偷偷回了京城、回到府中。”
沈昭的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盤算了一瞬,說道:“過些時日我的身份也會換回來,你不必為此憂心。”
“換回來?”符泠驟然抬眼,看著眼前陌生又隱有熟悉之感的沈昭,霎時心臟猛地一跳。
方才她還沉浸在沈昭沒死的震驚之中,如今忽然從他口中聽到這話,既覺得合理,又忍不住惶恐。
沈昭要換回身份,蕭承祐的存在必然暴露。
這可是欺君之罪,哪怕他如今再得聖上歡心都難辭其咎。
縱使蕭承祐能將功贖過,可與他相交甚密的自己,不過是一介女子,既無母家撐腰、又無夫君庇佑……
若她做不成世子妃,便隻能墮入真正的地獄。
符泠這樣想著,隻覺得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透了。
秋風從袖口衣角灌進來,她怔然站著,渾身上下如墜冰窟,無端生出一股森然寒意。
“是啊。”沈昭沒做多想,隻是瞧著符泠的表情似有幾分不自然,問道,“你臉色怎的這樣差,可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這聲音落在符泠耳畔,頓時令她回過神來,倉惶神色一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頰邊清淺的酒窩。
“我沒事。”聲音停頓了片刻,似乎隱藏了顫抖,符泠低下頭,欠了欠身。
“……謝夫君關心。”
“夫君”二字脫口而出的瞬間,符泠下意識斂下眉眼。
這一刻,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驟然變得如琉璃一般堅硬,像是寒風中被凍僵。
仿佛渾身的血液都聚集起來,隨著劇烈的心跳聲轟鳴不止,那琉璃便不知不覺間裂了道縫。
似乎有什麼東西梗在胸膛處。
隱秘的、不能宣之於口的疼痛。
“對我不必如此客氣。”沈昭被符泠這溫軟的聲線一喚,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微紅。
他腳步頓住,垂眸望向眼眶微紅的符泠,低聲道:“隻是這些天我不在,委屈你了。”
“妾身不覺得委屈,”符泠的神色早已恢複自然,微仰著頭看向沈昭,“隻要夫君能安然無恙地回來,便心滿意足了。”
符泠帶著沈昭從後院無人的小門進了文韻堂,清麗的繁花沿著廊廡的柱子盤旋而下,蜂蝶被腳步聲驚擾,轉瞬飛起不知所蹤。
房門關上,四周陷入了寂靜。
沈昭坐在太師椅上,打量著符泠房中裝飾,視線在不遠處那被下垂床幔遮掩的床榻邊微微一頓,但又迅速收回。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若有所思,艱難開口,聲音很低很沉。
“這些天你和他……都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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