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泠忍不住心生感慨,將藥材碾勻,打量了片刻,方抬眸便撞上蕭承祐低低垂落的目光。
燭火掩映間,他眼底的冰寒似乎消融了些,眼角淩厲的線條微微有些顫動,一閃而過的溫柔像轉瞬消釋的雪。
二人離得這樣近,身上的氣息不分彼此地糾纏著,連呼吸都曖昧不清地交織在一起。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是在隱約閃爍的燭光下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隨即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神。
符泠半跪在蕭承祐身前,身子微微向前傾斜著,將金瘡藥抹在他傷口處。
蕭承祐中箭時她心裡焦急,沒有這樣仔細看過他的身子,如今一見,那皮膚之下隱藏的道道傷痕卻無比清晰地袒露在她眼前。
符泠是習醫之人,認得出他身上那些刀傷、箭傷、乃至暗器留下的傷疤,亦清楚這些傷疤代表著怎樣的疼痛——可蕭承祐卻仿佛早已習慣於此,連呼吸都是沉穩的。
愣怔的瞬間,她上藥的手指偏移了分毫,不經意在他傷處輕輕一按。
一聲沉悶的低喘落在空氣中,莫名添了幾分情欲的稠。
“妾身一時分心,”符泠的耳垂霎時紅了,怯生生看著蕭承祐,“夫君疼嗎?”
“……無妨。”蕭承祐的聲線有些啞。
符泠抿了下唇,隨即又低下頭,烏黑的發絲在蕭承祐頸間不斷掃動著。
她上藥的技術很好,輕得像一根羽毛柔軟地拂過,短暫的觸摸好似輕巧劃過夜空的流螢,隨著她指尖的弧度無聲地撩撥,細細密密泛起的癢令他半個身子都酥麻起來。
短暫的時間像是被無限延長,纏綿得沒有儘頭。
蕭承祐冷硬的下頜線條帶著沉默的隱忍,克製地壓抑住呼吸。
他仔細不去看符泠認真的神情,亦不注意她身上柔和的花香,好像那是動情的迷藥,稍不留神便會令人不受控製地陷落進去。
他開始後悔縱容她上藥的決定。
“可以了。”蕭承祐終是忍不住,掣住符泠不斷滑動的手,“藥放在這兒吧,去叫阿書來。”
符泠驀然被打斷,有些無措,一雙灰眸水霧朦朧地望著他。
“是妾身哪裡做得不好嗎?”她問道,但聽出蕭承祐語氣中的不容置疑,還是將藥瓶遞到他手中。
“與你無關。”蕭承祐一時沒反應過來接,二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了一下,隨即瓷瓶落在掌心,微涼的、小巧的,帶著她指尖的餘溫。
聽著符泠腳步漸漸遠去,他一直沒有轉回身。
肌膚上殘存著金瘡藥滲出的涼意,可胸膛中的欲念卻愈發滾燙了,沉默中翻湧著焦灼的熾熱。
符泠撩起門簾,鬼使神差般,回頭望了蕭承祐一眼。
他寬闊的背影被燭光打亮,依舊是傷痕縱橫的,符泠腦海中卻忽然閃過老夫人曾說過的話。
殿下小時貪玩,後背有一道被石頭割出的長長的疤痕……
符泠的睫毛閃了閃。
她找不到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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