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燒著碳火,門開著。
習武之人腳步習慣性輕如鴻羽,但溫默走到門口的時候,章片裘卻正好抬眼,溫默愣住了,章片裘也愣住了。
隻見她穿著初次見麵時穿著的那件大紅麵白狐狸裡的鶴麾,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一隻可愛的雪湖上的鷓鴣。
最近天天跑銀行,沒習武,腳步這麼重了嗎?溫默心想,見他盯著自己,愈發不好意思。
“怎麼沒關門?”她連忙找話,轉身關門時忽覺得孤男寡女不合適,於是打住,忙取下鶴麾,卻又找不到可以掛衣服的地方。
章片裘見她杵在那,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更像隻小鷓鴣了。
“怎麼和他們住一樣的?連個掛衣架都沒有。”溫默不解四處看了看,他和看到的其他人木棚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眉頭一緊:“你是主子,這成何體統?”
章片裘並未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教育她這是封建主義思想,而是微笑著滿上溫酒,“過來,坐。喝口酒,暖暖。”
老友的口吻緩解了溫默的尷尬和羞澀,她順勢走了過來,並沒有封建社會女子的拘謹,昂頭飲下後又倒了一杯:“你還有心情喝酒,外頭傳聞圓明園有個檔案,放了滿滿一箱子,說是這檔案在你這。”仰頭又喝了杯。
“你來這是為了這件事?”章片裘問道。
“當然。”溫默麵色嚴肅。
若傳聞是真的,章片裘惹上大麻煩了,要知道外頭傳聞圓明園的這檔案與幾個月前在大英博物館的凶殺案息息相關。
若是假的,旁人卻都以為是真的,那更糟糕,得多少人覬覦?
“我以為你想明白了,不再為貝勒爺賣命才來找我呢。”他總在這件事上點她,溫默將頭彆到一旁。
他便笑了笑,笑似乎要從眉眼裡溢出來,“不過我很開心,你關心我。”
溫默雖拋頭露麵,但幾時和男人這麼說過話?這也太曖昧了。
“誰關心你了?死到臨頭,還在這……這……”一時,她為自己找不到合適的對白而懊惱,支支吾吾的,反倒顯得似乎落了行跡。
有什麼行跡?
的的確確是覺得這事兒事關重大,想著過來提醒他,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
希望他彆接茬,讓這檔子過去就好了,溫默心想。
“還在這調戲你?”章片裘卻偏偏不隨她,打趣道。
若是打棍玩鞭就好了,她能還手讓他落荒而逃,偏總來這套,溫默不會應對,紅著臉杵著。
他也不給她緩解尷尬,而是就勢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糾正道:“我可不是調戲你,我是真的開心。”
門被咚咚咚敲了敲,溫默鬆了口氣,這大冷天的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可算有人進來了。
推門而入的幾個唐人手中拿著厚厚的資料,最前頭則是一名白人。
“章先生。”白人很是恭敬將資料放到桌子上,“這是最新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國債相關資料。”
“美利堅合眾國?”溫默很是吃驚,湊了過來:“你要買北佬的國貸?”
此時的美國即將爆發南北戰爭,北方是美利堅合眾國,南方則是美利堅聯盟國。
“嗯,北佬給的利息高。”章片裘拿起筆,在文件上唰唰唰簽了,很是果斷。
“現在美利堅亂得很,南北喊打仗喊了好一陣子了,搞不好明年、後年就會打起來,這個時候買北佬的國債……南方贏了呢?豈不是血本無歸?”溫默問道。
“北佬發展工業,而南方佬還是黑奴製度,從全球曆史發展的角度分析,美利堅合眾國一定會贏,買他們的國債不會錯。”章片裘認真地看著溫默,“就像大清國的封建製度一定會輸一樣。”
他又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