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一片孝心,我又怎麼會怪罪呢,想必老夫人知道了,也一定會十分高興。”秋蓮溫聲開口。
“姑姑不必告訴祖母,本也是我身體不適才請了郎中,才想著多問問祖母的病症,隻是醫女她嚴謹負責,這才深夜叨擾,實有不妥。”沈舒意溫聲開口。
秋蓮道“不管怎樣,二小姐心中總是掛念著老夫人的。”
沈舒意沒再多言,同醫女又闡述了一番老夫人的病症,而後由秋蓮姑姑補充。
玉屏找的醫女確實認真,因為郎中這個行當裡女子本就少,其實並不容易,因而唯有嚴謹的態度、以及精煉的醫術,才能在京中有些立足之地。
這一聊,便聊了許久。
醫女囑咐了許多注意事項,還說若是久服用藥物未愈,可以嘗試針灸,平時多食藥膳、清淡,忌牛羊葷腥。
至於膝上的傷,醫女因為不知道具體狀況,倒也沒有太好的法子,隻說可以開幾副藥外敷試試,平素注意保暖,尤其陰雨濕寒的天氣。
而此刻,沈靜安提著盞燈籠,已經大赤赤的來到了舒寒苑。
舒寒苑的位置本就偏僻,再加上這個時辰夜色已深,就連丫鬟小廝都很少出現,他倒也不必擔心被人撞見。
這一路,沈靜安心緒不平,滿腔怒意,那首打油詩反複在他腦子裡循環,就像是中了什麼魔障,每一字都刺在他的痛處。
因著他和沈舒寒年歲相近,從小到大,旁人便常將他們放在一處比較。
偏沈舒寒有個好出身,那時他是尚書府名正言順、金尊玉貴的嫡子,自己不過是一個庶出姨娘所生的孩子。
那時便還罷了,至少身份上天差地彆,旁人很少會當麵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
可後來,趙德容死了,自己的母親成了繼室,自己的地位水漲船高,也成了尚書府的嫡子。
這樣一來,同為嫡子,又年歲相近,旁人總是免不得要把他們比較的徹底。
可偏偏,沈舒寒樣樣都好。
樣貌好,規矩好,學問好,儀態好……
母親日日督促著他,決不能被沈舒寒比了下去,日日都盼著他能爭口氣。
而那些年,他也確實一直是這麼做的。
他事事都同沈舒寒比,都朝著他看齊,他就像是壓在自己頭頂的一座大山,可無論他怎麼努力,他卻始終難以逾越。
沈舒寒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年少成名,早早便被京城大儒看好,打算收他為學生。
他真的是受夠了,憑什麼自己要處處被他比在腳下,憑什麼他一個沒了母親庇佑的孩子還能高他一等。
這一切,終於在沈舒寒出事後,徹底逆轉。
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沈舒寒的墜落,並不意味著他就超越了他,人們仍舊會把他和從前的沈舒寒做比。
甚至就連父親在看著他時,也時常會唏噓,覺著若是沈舒寒沒有出過那樣的事……
沈靜安明白,若想徹底擺脫沈舒寒,他隻有寫出比他更好的文章,做出更好的詩,得到更高的成就。
可他自問努力,付出一切,在才學上也確實有所精進,但仍舊達不到沈舒寒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