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便輪到了禦史中丞之子,此人姓韓,名知禮,年少成名,滿腹經綸,才高八鬥。
當年他和沈舒寒齊名,但因年紀略小些,因而沒能和沈舒寒同台比試過。
自沈舒寒出事後,他在京中名聲大顯,直到後來沈靜安後來居上,旁人便開始把沈靜安同他放在一起比較。
沈舒意打量著麵前的韓知禮,少年看起來內斂沉重,氣度不凡,他身上沒有沈靜安眼裡的那股傲氣,反倒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平和,可縱是如此,仍舊帶著說不儘的少年意氣。
沈舒意看著他,不免再度想起自己的哥哥。
若哥哥不曾出事,如今也該如他這般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吧。
韓知禮拱手上前,和沈靜安一樣,並未提筆,隻略思量了片刻,便開口道“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兩句詩自少年口中說出,沈靜安卻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聽起來平平,倒沒什麼可驚豔之處。
可誰知,沈靜安一口氣還未鬆完,便聽韓知禮再度道“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儘更無花。”
一首詩做完,場中除了沒來觀看賽事的孩童和婦人,旁人都靜了一瞬。
王太傅輕聲呢喃著重複了一句“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儘更無花!好,好啊!”
吳丞相捋著花白的胡子,也不由得讚歎道“韓公子年紀輕輕,卻有此造詣,前途不可限量啊!”
昭和公主也點頭道“這詩前兩句聽著平平,後兩句卻陡然將立意拔高,格局和境界瞬間轉變,實在是妙!”
端王看向謝璟馳,沉聲道“謝侍郎以為如何?”
謝璟馳鳳眸淩厲,打量了一番麵前的韓知禮,沉聲道“韓公子氣節高雅,甚妙。”
端王當即大笑道“依我看,今日這魁首非韓公子莫屬了!”
昭和公主則是道“叔父話可不要說的太早,要知道沈家公子也毫不遜色。”
一時間,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沈靜安身上,沈靜安喉嚨發緊,說不出的緊張。
沈景川、秦雪蓉、甚至是沈景洲一家的視線,此刻也紛紛落在沈靜安身上。
於沈景川而言,哪怕麵上再坦然,心下卻也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贏。
前幾年沈舒寒出事,淪為廢人,他明裡暗裡不知遭了多少嘲諷,一片心酸無人可說。
幸而這兩年,沈靜安爭氣,才算是替他掙回了麵子。
眼下,沈靜安被和韓知禮放在一起比較,沒人比他更希望沈靜安贏,贏過當年這個和沈舒寒齊名的少年,好替沈府把這口惡氣給爭回來!
秦雪蓉亦是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盼著沈靜安給她爭個臉麵。
在眾人的注視下,沈靜安上前一步,沒立即做聲,像是思量般沉默片刻。
可事實上,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有多緊張。
他心下清楚,自己做出來的那首詩,根本比不得韓知禮的這首。
韓知禮的後兩句,宛若點睛之筆,一下子便盤活了整首詩。
就在這時,沈靜安心下一動,忽然想起之前在沈舒寒曾經寫過的手稿中,似乎恰有一首寫菊的詩作。
一瞬間,他臉色漲紅了幾分,因為自己的這個發現驟然激動起來。
沒錯,那是沈舒寒還沒出事前寫的一首。
雖然已有些年頭,但應付這種場合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