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還不夠美觀、卻努力寫的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爹爹,近來身體可安好?女兒於佛寺清修,不能儘孝於前,故而十分掛念……女兒這裡一切都好,父親不必掛念,父親為國為民,儘心儘力,還望珍重己身……】
一行行小字,遠不如宴會上那般大出風頭。
除去還算得上工整,筆鋒字體比起如今都相差甚遠。
但不變的,是她對他的關切和掛念。
沈景川一字一句看下來,心中五味雜陳,尤其是看到那些小字墨跡不夠,卻仍舍不得重新蘸取,便不難想象到她那時的日子有多難。
他又拆開一封,這一次,上麵的字跡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
【爹爹,祖母和母親的身體是否安好?女兒做了一雙鞋子給您,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適,另外和玉屏在山間采摘了些藥草,試著加在了糕點中,托人一並帶回去給您嘗嘗。不知道哥哥近況如何?女兒身體已經有了起色,雖辛勞,但佛寺環境極好,山澗空氣清新,倒也是一樁樂事。】
再下一封,沈景川繼續看去。
【爹爹,女兒從佛寺中借到幾本佛經,想起祖母喜歡,便想抄寫一份,奈何字跡不堪,故而打算苦練,待到小成之時,定為祖母和父親祈福誦經。】
大抵是久沒得到他的回應,她似乎猶豫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再落筆時,墨跡重了許多。
【爹爹和母親可會到佛寺祈福?女兒見許多大人會攜家眷到玉佛寺上香,盼相見,念您安。】
沈景川一封封信看下來,眼眶泛酸,饒是在官場混跡多年,此刻看見自己的孩子這些年一直在掛念自己,仍覺得心酸。
他幾乎想象得到,那瘦瘦小小的女孩坐在佛寺的窗前,借著微弱的光線,點著昏暗的油燈,埋頭苦練。
全靠自己,不知要吃了多少苦,才能習得那樣一手好字。
而每一次,又是懷著怎樣殷切的心情,寫下這一封封家書。
可惜,他卻一次也不曾收到!
沈景川隻覺得羞愧難當。
這些年,他確實一次也不曾去過玉佛寺看她。
倒不是沒想過,隻不過一來注定不會常去,二來每次打算去時總會有事情耽擱。
這麼一耽擱,倒是足足近五年,他不曾去看過她。
一想到這,沈景川心中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看到最後一封信時,沈舒意的字跡已經十分漂亮。
【爹爹,女兒打算替祖母抄寫佛經了,本想請您指教一番字跡,奈何沒有機會,女兒隻能自己琢磨。天氣漸寒,望您多添衣物,女兒一切安好。珍重。】
她信上的內容越來越少,最初還帶著些小孩心性,會同他說一些玉佛寺裡發生的趣事,或者說苦中作樂的趣事。
大抵是沒等到他回應,她提及的越來越少,隻是仍舊掛念著他。
沈景川看著包裹中的那本佛經,輕輕翻開一頁,便見著上麵字跡工整,已然有如今的風采。
他忽然想起,宴會之上,無人信她,她也曾失望的對他發問。
“爹爹難道不曾收到過我送的東西?”
如今想來,若是他早看到這些東西,看到她字跡一日勝過一日,他必然會相信她的,不會讓她在宴會上被眾人責問,孤立無援。
沈景川放下那本佛經,拿起一雙花紋樣式已經老舊的鞋子,彎腰換上,站起來試了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