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蕭廷善的視線,沈舒意抬眸看向他,彎唇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那一瞬,似萬千梨花盛開,冰雪初消,有熾烈的暖陽穿透雲層,躍過枝椏,散落在大地。
更好像,從前的劍拔弩張和針對譏諷,都不曾出現過。
倒好像,他與她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蕭廷善微怔片刻,回以一笑。
可他的笑容才咧開幾分,沈舒意便已然收回了目光,隻留著蕭廷善那還未徹底展露開的溫柔和笑意,要笑不笑的僵在臉上,尷尬不已。
連城沒注意兩人間的這一丁點細節,站在山腳的台階前,仰頭看了看蜿蜒綿長的山路,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緩緩邁出第一步。
“我同先生一道。”蕭廷善收回心思,沉聲開口。
話落,他便又止不住咳嗽了兩聲,看起來身體確實羸弱。
連城也沒管他,學著旁人的模樣,一步一叩首,悶聲往上走。
他跪,蕭廷善便也跟著跪,亦如沒有官身,如尋常百姓般祈求神佛的照顧,隻盼著這一路艱險,能體現誠心。
沈舒意跟在連城另一側,讓金珠和玉屏退後了兩分,自己接過一把傘,撐在連城頭上,跟著他緩慢向上走。
沈舒意轉頭對金珠說了些什麼,金珠點頭後,轉身離開。
蕭廷善抬眸多看了一眼,倒不知她又打算做什麼。
沈舒意隻當不知,跟著兩人一道往上走。
連城和蕭廷善跪,她卻不打算跪。
哪怕她清楚,她其實也可以用這種方式讓連城心軟,畢竟連城這樣的性子,外硬內軟,雖會守他自己的規矩,卻難免放水。
但她不想這樣,既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利用連城的善心,也不想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
前幾年在佛寺,她的身體底子本就不好,這山路蜿蜒,如今地上又濕又寒,這一路跪下去,她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沈舒意跟在身側,一路替連城撐著傘。
前麵一段路,倒顯得莊重又靜謐,無人開口,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蕭廷善氣喘籲籲,越發吃力,重重的咳了起來。
“公子!”鬆柏連忙將他扶住,心疼的開口。
“無事。”蕭廷善擺了擺手,眸色晦暗又隱忍。
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打聽到連城今日的行蹤,連城平素鮮少出門,機不可失,要想請得連城出手,今日至關重要。
“可您前幾日才高熱過一場,如今身子正虛,何況……”鬆柏眼角泛紅,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連城蹙眉,轉過頭看向他道“你這種世家公子還是回去吧,這一路走下去,少不得會要了你半條命!”
蕭廷善笑了笑,肅穆蕭瑟的山景映襯下,隻將他襯的麵無血色,蒼白不已。
“先生不必掛懷,左右我這條命也是活不長的,倒不如趁著尚能動的時候,奮力一搏。”
聞言,連城冷笑出聲,收回視線後,沒再理他。
山路綿延,連城年輕時身體雖然不錯,可這些年卻也疏於鍛煉,再加上年歲漸長,跪拜了將近一個時辰後,步子越來越慢,連走出也是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