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的喉結動了動,卻始終沒能上前半步,兩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蕭廷善轉頭示意侍衛,將棺槨放在地上。
半晌,厚重的門板被推開,發出厚重的聲響。
連城渾身僵硬,終是控製不住抬起步子,緩緩朝那棺木走去。
入目,棺槨中躺著一個身姿纖瘦的少女,少女麵龐清麗,隻是此刻已經呈現了一種灰白之色。
連城下意識朝她眼尾的胎記看去,半片粉紅色的桃花狀胎記垂墜在眼角處,而比之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大片的燙傷潰爛壓過了一半的胎記,連帶著少半張臉也被燒的一片模糊。
連城沒有彆的法子來確認連翹的身份,隻死死盯著那胎記……
這是連翹身上最顯著的特征,也是他找回女兒最大的倚仗。
隻眼下,那胎記被毀掉多半。
連城打量著黃鶯的同時,蕭廷善的心亦是不受控製的提了起來。
他站在連城身後一米多遠的位置,雖也像是在看黃鶯,實則卻是在細細打量著連城的神色,試圖從他的神情中窺見些蛛絲馬跡。
時間像是靜止在這一瞬,寒風刮起的霜雪很快便在少女身上覆蓋上薄薄一層,晶瑩剔透。
一行人誰也沒有做聲,直到許久後,連城上前,輕輕撥開少女被風垂落在臉頰上的發絲。
臉頰上的傷顯然是新傷,甚至還沒有完全結痂。
他盯著那桃花形狀的胎記仔細看了許久,半晌,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撫上桃花的一片花瓣。
“這傷…是新傷……”
連城輕聲開口,而隨著他這句話落,蕭廷善的心也逐漸落下了幾分。
“是新傷,實不相瞞,是宋某無能,數日前,在下將連翹姑娘帶入京中,因暫不能篤定她的身份,所以未曾急著帶她來與您相認。”
“隻是沒想到,這個消息後來被在下的仇人所知,為了阻撓在下得您相救,故而…對連翹姑娘痛下殺手……”
沈舒意坐在一旁,冷眼看著蕭廷善編。
若非知道他的麵目,倒是真要被他這副羞愧難當、不甘又憤怒的模樣所騙。
“那日連翹姑娘同奴仆上街閒逛,不曾想卻遭遇刺殺,想來對方是想毀了這胎記,故而混亂中,連翹姑娘的臉摔在一盆炭火之上……”
蕭廷善緩緩垂下眸子,似乎對此痛心疾首。
話未說完,他便沉聲道“此事是在下之過,在下本無顏再來求見先生,隻是想到先生念女心切,或許…此事終究該有個了解!”
話說的太多,蕭廷善當下又重重的咳嗽起來。
下一瞬,連城忽然一反常態,不再是之前冷靜的模樣,倒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他一把抓起蕭廷善的衣襟,雙目猩紅,怒聲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帶她來京中後,不立刻來見我!”
四目相對,蕭廷善能看到連城眼裡的痛苦和掙紮。
也是這一刻,他的心徹底回落下來。
他知道,他賭贏了。
那處胎記雖然已經被燙的模糊,卻仍能看出大致的輪廓,亦能看到幾片完好的花瓣。
這天底下,有如此相似胎記的情況太少。
他亦是不知道尋了多久,才找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