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善隻盯著沈舒意,沒有做聲。
沈舒意也不懼,早在重生的那一日起,她便打定主意,要與蕭廷善不死不休。
半晌,蕭廷善笑了,緩緩道“還望沈小姐能一直這般得意。”
話落,蕭廷善帶人轉身離去,背影落寞中,又透著些狼狽。
少了蕭廷善一行人,院內變得清淨又冷清。
連城的視線一直落在江連身上,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近十年的時光,足以讓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也變得陌生。
但好在,來日方長。
總還有無數個日夜,可以彌補曾經的遺憾。
隻是,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愁,相比於連城父女團聚掩飾不住的歡喜,黃鶯的父母便顯得佝僂又木然。
那漢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許久未曾做聲,任由霜雪落在肩頭也沒有半分反應。
倒是那婦人仍舊強撐著起身,對沈舒意行了個大禮。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沈舒意將她扶起,輕聲道“黃鶯死前留了字條,想必盼著你二人能好好活下去。”
話落,沈舒意看向連城,連城將手裡的那張布條交給夫婦二人,仍覺得歉意。
江蓮看向兩人道“黃鶯很想念你們,她很愛你們。”
婦人看著那字條,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
沈舒意沉默許久,由著她將情緒發泄完,這才道“江蓮頗懂些醫術,若你不嫌棄,可以由她替你看診。”
“多謝小姐,這一路您已經幫了我們太多。”婦人擦了把眼淚。
若不是那位看著沉默的公子相護,他們怕是早就橫死荒野,哪裡能來京中,得一個真相?
江蓮搖頭“你們若不嫌棄,我有處宅子,住了幾個乞兒,你們住過去可以和他們有個照應。”
江蓮想著,那宅子既有哥哥和小姐的人手在,又確實收留了幾個乞兒做事,黃鶯的父母過去,或許能找到個寄托。
否則,她不知道這樣嚴寒的東西,到底有什麼能平息二人的喪女之痛,又有什麼能緩解他們的悔恨。
漢子沒做聲,婦人搖頭道“多謝姑娘好意,隻我二人不打算再留在京中,多謝您了。”
見此,江蓮也沒再勉強。
沈舒意讓人給二人了一筆銀子,又讓江蓮替婦人診脈後抓了些藥。
夫婦二人帶著黃鶯的屍體離去,越發顯得時節蕭瑟。
人皆離去,連城看向沈舒意,再度要開口言謝。
沈舒意卻是在他開口前打斷,目光溫柔“先生不必言謝,您於我亦師亦友,舒意明白先生的良善,能救下江蓮,亦是偶然,所以舒意相信,這是我和您之間的緣分。”
連城隻覺羞愧,他哪裡配做沈舒意的師父?
他從不曾教過她任何!
予她最大的方便,便是允她在他的書房背書,偶爾心情好了,替她解惑。
可連城不知道,前世他雖未對沈舒意傾囊相授,於她卻堪比父親,他從最初的挑剔暴躁,到最後的難掩溫柔。
沈舒意始終敬重也感激他。
哪怕她知道,連城並不完美,可她也不完美,但他們卻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