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雖然不知道兒媳說的驚喜是什麼。
我的心裡還是念念不忘。
隔著鐵門，我能聽到電視機的聲音，兒媳肯定就在裡麵。
掏出鑰匙，我居然插了好幾次都沒能插進鎖孔。
就在我終於穩定住心情把鑰匙插了進去之時，突然聽到兒媳的聲音：
“爸，你回來了啊。”
鐵門被從裡麵打開，想必是我弄出的動靜引起兒媳的注意，她直接從裡麵打開門。
“啊，我回來了。”
我有些不留痕跡地把鑰匙從門鎖拔出，裝進兜裡掩飾住自己的尷尬。
“快，趕緊把拖鞋給換上，我剛剛拖完的地，您可彆又直接踩進來給我弄臟嘍。”
兒媳拿著我一直穿著的那雙舊拖鞋，貼心地蹲下身子，放在我的腳邊。
我看著從雜亂無章變成整整齊齊的鞋櫃，又看了看兒媳此時紮著馬尾係著圍裙的模樣，心中的那絲不同尋常的期待悄然消散。
這不挺好的嗎，我到底都在期待些什麼呢啊。
我在心中責怪著自己，關上門，然後彎腰換上拖鞋。
“快，去洗手，趕緊吃飯。”
我剛換上拖鞋，兒媳就從我手裡搶走手提包，然後推著我進廚房。
廚房裡還飄散著一股濃鬱的香氣，我在洗菜池的水龍頭前洗了洗手，然後問道：“你炒了什麼菜啊這麼香。”
“你看了就知道了，肯定都是你愛吃的。”
洗完手，我又被兒媳推著來到客廳。
客廳裡的飯桌上麵擺著不下六七道菜。“這麼多，咱們兩個能吃完嗎”
“吃不完就放著唄，快，坐下爸。”
“好，好。”
我坐在桌旁，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幾道菜，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古怪起來。
韭菜炒牛肉孜然羊肉涼拌苦菊，這些的確都是我愛吃的菜。
但爆炒腰花粉絲蒸生蠔甲魚湯……我看著眼前幾道耗費時間絕對不少的菜，心裡卻有些怪怪的。
兒媳被我這麼看著，表情也有些扭捏起來，把玩著手裡的筷子道：“爸，前幾天，您那麼辛苦，我怕您累著，就想著做幾道菜給您補補。”
我有點兒哭笑不得，指著那道熬成奶白色的甲魚湯道：“這個也是你自己做的”
“嗯，甲魚是讓人家殺好的，我早上就起來熬了。爸您嘗嘗，味道可好了。”
我沒有拒絕兒媳遞過來的湯碗，接過嘗了一口，湯頭濃鬱，的確是一品好湯。
但放下勺子，我的心裡卻浮現出一些另外的事情。
“小雪啊，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明白。”
“什麼啊，爸。”
兒媳一邊給我夾著菜一邊道。
我話鋒一轉，突然開口道：“再過兩個月，就該是你生日了吧”
兒媳一愣，似乎沒有明白為什麼我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還是點點頭：“是啊，快了。”
“過了生日，你就24歲了吧。”
聽我提起年齡的話題，兒媳有些不樂意，咬著筷子道：“爸你突然提這個乾嗎”
我放下筷子，繼續道：“沒啥，我就是想說，你才24歲，而我沒剩多少年了。”
“爸您說啥呢！你身體那麼好，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兒媳有些生氣，但我看著她，還是堅持把話題繼續下去：“寶貝，你要明白，爸肯定是會走到你前頭的。”
“爸！你還說！”兒媳嘟著嘴，不悅的道：“不許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你看爸現在的身體貌似是還不錯，但實際上啊，我也老了，我不可能一直都陪著你的。”
我還在抒發著自己感慨，兒媳卻低下頭，筷子也放在桌子上，神情有些落寞。
“小雪”
“爸……我是不是，讓你覺得失望了”
我被這個問題問得心口一滯。
失望
對於兒媳，我其實從來都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不如說完全相反，她是我最自豪的兒媳，秦東能把她娶過門永遠是我最自豪的成就。
但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不，我沒有失望。
如果說失望，那也是對我自己的。
對於我自己早年忽略掉兒媳內心感受的失望，以及最終沒能控製住心底的欲望的失望。
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兒媳有失望呢
我看著兒媳，柔聲道：“寶貝，我從來都沒對你失望過，我隻是想說，我是不可能陪你走完後半輩子的。”
“那就讓我陪著你！讓我陪你走完這輩子！”
兒媳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撲到我身邊抓住我的手。
我看著她，她的眼睛裡已經浮現出淚花，這讓我很心疼。
“不行嗎，我不能陪著你嗎……”
我搖頭否認：“怎麼可能不行啊，我巴不得你陪著我呢，你可是我兒媳。”
但兒媳並不滿意我的回答，她神色黯澹：“隻能是兒媳嗎……”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用沉默為這一段對話畫上休止符。
“吃飯吧，再不趕緊就都涼了。”兒媳沒願意起來，堅持緊緊貼在我身邊。
“好了，好了。”
我安撫著她，恍然有種回到她剛嫁過來前的既視感，“那你就坐我旁邊吧，難得的一桌好菜，可不能浪費了。來，把筷子拿過來，還要我喂你啊”
兒媳終於肯拿起筷子了，但我看得出來，她依然很不甘心。
一頓飯最終吃得沉悶無比。
我雖然不時發自內心地稱讚兒媳的手藝，但兒媳卻沒有什麼表示，隻是和往常一樣夾菜為我夾菜。
但她最後沒吃下去多少東西，這我都看在眼裡。
吃完飯，也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快九點了。
兒媳主動提出要去洗碗，連我要幫忙打下手的提議也完全無視。
我看著她有些寂寞的背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