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很快回來,隨他一起的,還有身著一身赤紅袈裟的寒山寺住持方丈,空釋大師。
命案發生後,秦昭帶人趕去處置。
住持則負責穩住寺中其他香客,以免發生大混亂,因此空釋大師看到有衙役來找他時,著實愣了片刻。
一聽衙役的描述,更是再坐不住。
急匆匆的趕來,一眼便從烏泱泱的人群中看到了那抹纖細清瘦的身影,長袍玄衣,獸首麵具,雖然身量與從前所見拔高不少,但空釋大師還是認出了她。
“桑施主,果然是你。”
他疾步穿過人群,走到桑桐麵前,看她一身狼藉,“你這是……”
“晚輩失禮。”
桑桐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語調柔和從容,“洛州一彆已有兩年光景,不知大師是否安好,貿然登門造訪,還望見諒。”
“貧僧一切都好。”
簡單寒暄過後,空釋轉過身對秦昭一禮,“秦大人,這位桑施主的確是老衲故友之徒,今日之事,定有誤會,還望大人明察。”
一語落,有人歡喜有人愁。
秦昭再次確定道:“大師沒看過她的長相,光憑兩句話,不會認錯嗎?”
“絕不會錯。”
空釋大師斬釘截鐵的回道:“老衲那位故友曾說過,桑施主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醫者,若精心鑽研,將來成就必遠超於他,是真正可以大醫濟世之人。”
濟世之心誰人沒有。
但放在一個女子身上……
眾人打量桑桐,嗤之以鼻,不過空釋大師在他們中頗有些威望,他既然這麼說,也沒人公然駁他顏麵。
秦昭試探問道:“不知大師說的這位故友是何人?”
“大人應當聽過他。”
空釋大師正色,徐徐開口:“洛州濟安堂,楚鶴年楚老先生。”
“楚老神醫?”
這下彆說秦昭,在場之人無不震撼失神。
楚鶴年之名在西北家喻戶曉。
他一生無妻無子,膝下都是從外麵撿回來的孤兒,他撫養他們長大,教授其習字學醫,高徒遍布天下,隻是此人久居洛州,附近州府常有人前去求治,疑難雜症,皆藥到病除。
在民間享有極高的聲譽。
他們要早知道她是楚神醫的徒弟,哪裡會把她說救人兩個字當成笑話來看!
空釋大師的話眾人聽得分明,連楚老神醫都讚歎不已的天賦足見厲害,這樣的人,卻被他們當做騙子,殺人凶手,丟的渾身臟汙,狼狽不堪。
雖說拿來供奉菩薩的東西都很新鮮,但當眾受辱,對於一個姑娘家而言,終究太難堪。
“這,這也不能怪我們,是這位差爺說他看到了。”
最先砸雞蛋的婦人受不住周圍詰責的目光,怯怯說了句。
其他人也紛紛回神,一個兩個都瞪著陳寶,開口幫腔。
“還是衙門的人呢,不弄清楚就隨意誣賴好人,害得我們跟著犯錯,白白冤枉人家姑娘。”
“殺人的重罪怎敢信口胡說,我看啊,他才最該被關進大牢去。”
“對,誰知道他安得什麼心。”
鋒利的刀刃調轉方向,朝著陳寶兜頭劈下,麵對怨聲載道的百姓,他麵上青紅交加,又驚又怒,最後所有情緒褪去,化作慘白。
他怔怔的看著桑桐。
垂在身側的拳頭捏了又捏,桑桐以為他又要發難,不欲理會,誰知他憋了半響,遲鈍茫然的問她:“所以你那會說的都是真的,你能救他,是我間接害死了大人,是嗎?”
桑桐意外的看他一眼,沒作聲。
在陳寶看來這就是默認,當下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沒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麼,懊悔或是憤怒,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