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少有像這位尤大人一般。
乾淨整潔的長袍之下,裡衣漿洗得發白,還炸著毛邊,清貧至此,比路邊賣貨郎好不了多少。
“抓到真凶方能告慰亡魂,還是先問案吧。”
刺史從旁提醒了句。
眾人收斂思緒,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尤戴春的屍身上,桑桐不緊不慢的道:“說完背疽,再說死因。”
“我采藥歸來時,他嘴角血沫橫流,呼吸急促,肺部塌陷,按壓有‘哢擦’聲,這是典型的肺部損傷,所以我為了釋放氣體對肺的壓迫,拔刀刺他,這便是第三道創口的由來。”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沒有其他致命傷。”
說到這兒,殿內氣氛陡然詭異起來。
眾人狐疑的打量著她。
又說人不是她殺的,又說除她所致之外,沒有致命傷,這到底是要鬨哪樣?
“桑姑娘……”
刺史剛要細問,桑桐抬手打斷他,“大人莫急,體表沒有致命傷,不代表體內沒有,你們往這兒看。”
她將屍體掰到仰臥位。
引著眾人的視線落在左胸,乾癟的胸膛上除了那道一指寬的口子,在她指尖處,還有一個不大的血點,周圍隱有暗紅。
“這是什麼?”
秦昭疑惑問道。
桑桐看他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死因。”
說罷不等他們再問,直接將人翻轉回來,“找個細直的棍子給我。”
衙役聽到吩咐看向秦昭,等他點頭後,立馬跑開,再回來後遞給桑桐一根半人高的細竹,旁邊的枝葉已被他處理乾淨。
“多謝。”
桑桐接到手中,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打開後,露出帶血的刀刃來。
她竟然把‘凶器’藏在隨身帶著!
眾人一陣齒寒。
桑桐卻不以為意,這套小刀是她找最好的工匠用寒鐵所鑄,專門用作手術,彌足珍貴,任何一把都不能丟。
她把竹子懶腰砍斷,拿在手裡掂了掂。
在眾人的注視中,先試探的插入其中一個位置,再拔出來,鮮血染紅竹身,桑桐比劃了下,“看清楚,一寸五,不多不少,剛剛好。”
蔥白的指尖,殷紅的血。
駭人又醒目。
話落,她再度將細竹順著創口的另一個位置探入,這次沒有立即抽出,而是在裡麵小心試探,逐漸深入。
直到推不進去。
桑桐鬆開手,任由細竹在創腔內插著,凝聲道:“有人看到我救人,趁我離開,以利刃從切口刺入,經肋骨,貫穿肺部,胸前那淤血,正是刀尖所致。”
“栽贓嫁禍?”
秦昭訝然,隨後又有些狐疑的說道:“不對啊,一般看到有人背上鮮血淋漓的倒在路邊,肯定都以為人死了,怎麼還會想到上去補刀,嫁禍彆人?”
“對方就是衝著縣令來的。”
桑桐冷睨他一眼,“秦大人覺得,在這種香火鼎盛的祭神日不去觀禮,反而出現在後麵偏僻的山林小道,正好看到我救完人離開,正好手邊有刀,正好想上去捅一刀,這種概率多大?”
她語調平靜,話中意味卻似嘲似諷。
秦昭被刺得紅了臉,尷尬的摸了摸鼻尖,當作沒聽出她的意思,“本官還是想不明白,人渾身裹血的躺在路邊,就算對方想殺尤大人,看到這番場景,也當作罷,怎麼還會補這一刀。”
“所以,我懷疑尤大人中途清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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