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刺史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秦昭訕笑兩聲,“桑姑娘也會嗎?那可真是巧了……”
巧嗎?
刺史橫了秦昭一眼,對桑桐道:“先前本官同你說了那麼多,你絲毫不提你會畫像一事,現在又拿出來說,究竟是想踩誰的臉麵?”
這不是擺明和他唱反調嘛。
“民女不敢,隻是此……”
桑桐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刺史直截了當的打斷她,冷聲道:“柴兄辦事真是越發沒譜了,居然派這麼個沒規矩的人來摻和朝中大事,秦大人,你確定她來曆沒問題嗎?”
“額……”
秦昭才是真傻眼。
這人的身份不是刺史大人率先證實的嗎?怎麼現在又反過來問他?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硬著頭皮回道:“下官查驗過,她手裡有柴刺史的手書……”
“手書有什麼用,事關重大,你還是再仔細檢查一遍的好!”
刺史沉了臉,毫不客氣的拂袖轉身,“朝廷辦案的要地,本官不想看到不相關的人。”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桑桐眸光一暗,袖中指尖逐漸蜷緊。
秦昭為難的看著兩人,終究不想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磨蹭著對桑桐道:“桑姑娘,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來日方長……”
“民女無意冒犯大人,隻是覺得,此事應該再謹慎些,萬一弄錯了……”
“沒有萬一。”
刺史李敘頭也不回,語氣更加不耐,“你一個賤籍之人有何資格同本官爭論?還不把她趕出去!”
秦昭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觀,忙招呼衙役‘送客’。
桑桐看著態度無比強硬的幾人,秀眉緊蹙,要是任由他們今日將消息送出縣衙,往鄴京而去,那麻煩就大了,一旦世子死訊傳出,且不說皇城會掀起怎樣的巨浪,光是北境那邊……她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桑姑娘,請!”
衙役看她不動,正準備用強,阿蠻大邁步擋在桑桐身前,手握住了紫金錘的長柄,蓄勢待發。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聲音橫插進來。
“她不夠資格,那我呢?”
聲如碎玉意如鋒。
就這樣撞進眾人耳中。
包括桑桐在內的所有人調轉方向,循聲望去,就見一行人緩步進了院門。
為首的男子一襲玄色繡卷草紋長袍,披著狐毛領墨色大氅,腰墜玉玨,衣著十分清素,隻是那通身氣勢縱然有心收斂,被他淡漠的眸子一掃,還是令人不禁膽戰心驚,望之生畏。
而在他身後跟著幾名持劍的青年。
各個身姿挺拔,殺氣凜然。
一看就是常年混跡在生死邊緣才能磨煉出來的人。
“大人。”
傳話的衙役終於找到機會溜進院中,湊到了秦昭跟前,一臉苦相:“他拿著令牌卑職們不敢攔,也不讓通稟……”
“什麼令牌?”
秦昭剛要細問,站在他身側的涇州刺史就動了。
李敘快步上前,在離來人還有三米的位置站定,拱手作揖,“下官涇州刺史李敘,見過都督。”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
他瞥見周圍人不動,忙使眼色道:“這位就是手握南境兩路大軍,戰功煊赫的樓都督,也是當今陛下欽點的錦衣侯。”
“下官參見都督。”
秦昭等人如夢初醒,趕緊行禮。
桑桐混在人群中一邊作相,一邊打量著來人。
在洛州這些年她沒怎麼留意外麵的消息,即便如此,錦衣侯樓珩之名還是如雷貫耳,世人稱他“錦衣玉麵,凶煞修羅”,前者說的自然是他連當今陛下都讚譽不絕的容色豐姿,後者則是對他驍勇善戰,用兵如神的盛譽。
自古英雄豪傑為人稱頌。
如若這豪傑還有絕代風姿,霜華雪色,那就是錦上添花,若能再多些尊貴出身,名門威望,那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水中花,天邊月。
此人可謂全都占了。
隻是他此刻不在南境駐守,來這兒做什麼?
“諸位不必多禮。”
樓珩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漠疏離,待他們站定後,開門見山的道:“我奉陛下諭旨前來調查柴世子失蹤一案,途徑桐花縣,聽聞事態有所進展,特來詢問。”
“在下不請自來,沒打擾到諸位吧?”
“當然沒有。”
秦昭強笑兩聲。
這樣一尊大佛立在這兒,誰敢說打擾?
樓珩似是聽不出其中的勉強,一本正經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