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漸緊。
所有人都陷入睡夢中,酒香四溢的房間內,幾道人影橫七豎八的躺著,鼾聲此起彼伏。
“嗒嗒……”
忽然,有什麼東西伴隨著細微的響動掉在臉上,砸得馮禹麵皮一抽,昏沉的頭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嘴裡嘟囔罵道:“煩死人了,姓葉的,你再使壞!……再,使……壞,看我不揍得你哭爹喊娘……”
罵兩句,他又翻過身睡過去了。
葉寒聲正趴在桌上抱著酒壇睡覺,迷迷糊糊聽到有人罵他,抬起頭打了個酒嗝,“叫什麼……有……有本事再喝兩壺……”
“閉嘴。”
床上循聲砸出一個枕頭,卻因力氣不濟中途掉在地上,接著有人咬牙切齒:“再吵就都滾回去睡。”
這下屋內徹底安靜了。
誰知沒一會,又一滴冰涼的東西掉在臉上,馮禹氣急敗壞的翻身坐起,頭耷拉著,煩躁地吼道:“葉寒聲,你有完沒完!”
“你們乾嘛啊……”
“能不能讓人,嗝,好好睡一……覺,要打,出去……”
其餘人紛紛驚醒,酒勁上頭,說話時舌頭直打結。
“我還想問,你……呢。”
葉寒聲揉著眼哈欠連天,茫然低喃著:“你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神經?”
“明明就是你,你……”
馮禹氣急敗壞的抬手一抹臉,冰冷黏膩的觸感在手指和臉上暈染開,這好像不是……他愣了下,被酒精麻痹的腦子艱難的運轉起來,下意識湊近聞了聞,堵塞的鼻腔和遲鈍的嗅覺讓他又呆了會。
“我……我好像醉糊塗了,這水怎麼……一股血腥味兒?”
周圍傳來低低的嗤笑。
“我就說你酒量不行少喝點,咱們好端端躺在客棧裡哪來的血,又不是在邊關……”
葉寒聲沒骨頭似的趴在酒壇上,渾身軟成了棉花,嘴角卻扯了起來,沒想到這酒勁兒這麼大,看他們以後誰還敢吹噓自己千杯不倒。
他一點都沒醉。
真的。
就是困得睜不開眼。
“快睡吧,真不行了……”
其他人也各自翻滾,傳來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逐漸被鼾聲代替,馮禹呆坐在地上搓著臉,麻木的感覺總是要比平常慢半拍,真是他喝太多了?連水和血都分不清了?
馮禹晃了晃頭,仰起頭正準備倒回去。
“啪嗒”一聲,冰涼黏稠的感覺再次襲來,砸在他眼皮上。
他通身一震,條件反射般從地上彈跳起來,但因醉酒手腳不協調,差點腿一軟,身子一歪,砸到睡在他旁邊的蠻奴。
“不對勁!”
常年駐守邊關,即便是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會分不出水和血,那粘稠的,濃鬱的腥甜,一定是血!
馮禹顫顫巍巍的挪動,在黑暗中摸索著打火石和燭台,好不容易將燈點亮,微弱的光驅散黑暗,照見小小的一方。
他把手湊到燭火前麵。
努力睜大眼去看,紅的,入眼的幾根手指刺目的紅,這顏色和手忽而重疊,忽而分開,重影交疊,一時讓人看不真切。
馮禹眨眼搖頭,好不容易清醒幾分,再定睛看。
“血,有血。”
他喉嚨滾動,艱澀的吐出幾個字眼,這些東西好似一瞬激活了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經,他吸氣大喊:“你們都彆睡了,快醒醒,出大事了!”
馮禹抬腳踹了踹地上,又去推搡桌邊的人影。
很快所有人被他強行叫醒,等他們摸索著點亮所有燭火,照亮整個屋子,馮禹滿手滿臉的血色撞進視線,如寒冬臘月兜頭灌下的一盆冷水,瞬間驅散了濃烈的醉意。
眾人順著他躺過的地方仰頭往上看。
木板縫隙間暈開厚重的暗色,凝成一串降落未落的血珠,最終在他們的注視中墜下來……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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