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彎腰將青菜吐出來,可細小的沙石殘留在口腔裡,引得人顫栗。
辭頌嚇得握著帕子的手一抖,連忙遞給她一杯清茶漱口。
“季兄……”
他看上去頗有幾分手足無措。
季慈冷著臉塞了一筷子青菜到他嘴裡。
毫無意外的,“嘔——”
辭頌這下子更加無措了。
“季兄,我第一次下廚……”
辭頌覺得很尷尬,可能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廚藝天分能到了這種程度的爛。
“你不會沒有洗青菜吧?”
季慈語氣幽幽,直勾勾盯著他。
“啊,還要洗菜嗎?我看著那菜挺乾淨的。”
季慈一口氣噎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最後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
是她錯了,儒家向來宣傳君子遠庖廚,她是怎麼敢吃辭頌做的菜的?
季慈冥思苦想自己為什麼居然有這樣大的勇氣。
此時天色晚,膳房的大廚估計也歇下了。
季慈看著這一桌菜,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半乾的頭發,心中柔軟下來。
也罷,辭頌是好心。
隻是……
季慈又塞了一勺湯給他。
“怎麼樣?”
辭頌被鹹得麵目猙獰,“好鹹……”
季慈麵無表情又夾了其他菜給他。
最後發現,整張桌子唯一能夠入口的,就是那一碗飯。
那一碗飯——是膳房大娘離開前蒸的。
“公子啊——”
季慈撐著下巴,幽幽地看著狂往嘴裡灌茶的辭頌,語氣萬分複雜。
“抱歉,季兄,我……”
辭頌深深吸了兩口氣,他搞砸了。
季慈隻是搖頭,“公子的心意我已經感受到了,待我梳洗片刻,我們去膳房。”
辭頌看著季慈進去內室背影,為什麼他覺得,季兄好像會發光?
良久,辭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帶著笑意,回了一句,“好。”
他與季兄,也算得上是夫子口中最理想的主臣關係了吧?
一想到季兄以後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待他繼承穆國公之位,君臣無隙,共成大業。他心情莫名好起來。
季慈簡單將頭發束上去,又束了胸。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定了心。
幸好她不是柔美那一掛的長相,又有偽音加持,以及……辭頌當真信任她。
這些因素疊合在一起,才讓她今日不至於暴露。
其實暴露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如今攻占宋國已經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她也並不打算一直待在穆國,以這個身份活下去。
李蔚受到了懲罰,還有一個三番兩次想要搞死她的人呢。
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唯一讓她覺得頭疼的,便是辭頌的態度。
“公子,走吧。”
季慈暫時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帶著辭頌一路走到膳房。
她熟練地用易燃的鬆苗將柴火點燃,火光映照在兩人臉上,照出了辭頌那張帶著些期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