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是遊牧民族的天下,本就沒有死後修建陵墓,入土為安的說法,這樣的大墓,必然是一個地位相當之高的貴族才有的待遇。
當時季慈恰好有一個項目離那處不遠,半日的車程,便打報告先攬下來這樁事,每日在兩地奔波,車耗油,馬吃草,經費不足,兩者比起來,季慈咬牙開始學馬。
她天賦很好,又不怕死,很快就能一個人騎著馬在草原上狂奔。
風在耳邊呼嘯的聲音,讓季慈的心靈獲得了自由和平靜。
“是嗎?”
可是李稷將鄭國的日子回想了遍,依舊想不起來季慈所謂風餐露宿,在草原上學馴馬是什麼時候。
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戟奴是那匹野馬繁衍的後代。”
野馬?那難怪這般性情暴躁。
倏然間,季慈心中一動,她也許知道李稷口中的野馬是哪一匹了。
停留在眾人口口相傳裡的,李稷那堪稱奇幻的回國方式。
可在季慈看來,這個故事,從一開始,便存在著不真實的地方。
比如,如果真的是一匹未經馴化的野馬,它若是逃出去,也必然隻會往它曾經生活過的野山大川裡去,又怎麼會一口氣從鄭國跑到了景國的邊界上?
季慈覺得那位素未謀麵的安和王姬實在有些委屈得很了。
她忍不住說了一句公道話,“老馬才識途,若是一匹馬能夠按著一個方向不停歇奔跑的話,多半是背後已經有人訓練了幾十甚至上百次。”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李稷,可能是那位安和王姬故意放回景國的。至於為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是和李稷一起長大,到底是有感情了,不忍心對方在鄭國繼續受苦?
按理來說,放走一個質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尋常一個人能夠做出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隻是可惜,這個人,偏偏是李稷,是那個注定一統九州,冠絕天下的李稷。
季慈依舊記得,溫肅太夫人曾說,她寧願安和王姬是真的隻是想看馴馬而已。
可若不是呢?
若馴馬隻是掩人耳目,她的目的隻是將李稷送回景國?
季慈不禁身上汗毛豎起來。
——那種可能也太可怕了,放走李稷的安和王姬,是整個鄭國的罪人。
“孤告訴他們,那匹馬,是孤馴服駕馭到景國的。”
竟然也沒有人懷疑過。
他到底也沒有想明白,明明安和並不喜歡他,甚至偶爾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來厭惡,為什麼當年她要親自點了他為伴讀,為什麼要將無數聞所未聞的孤本典籍放到他麵前,又為什麼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將他放回了景國。
他想親自問問她,隻是那一天,卻親眼看見她跳進了護城河裡。
而今。
李稷的視線落在季慈的麵容上。
她皺著眉,嘴中說著,“也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沒有人知道是安和王姬故意放李稷回景國,她也不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畢竟,天下人可不知道,無論如何李稷一定會統一九州。他們隻會想著,若是當年李稷還是鄭國一個不起眼的質子,並沒有回到景國參與奪位內鬥,是不是鄭國就不會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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