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恩被她的反應氣得說不出來話,冷哼一聲,“老夫才不看什麼話本子,這些都是穆靳柯穆大人親口所言,信不信由你。”話罷,拂袖而去。
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季慈才止住了笑意,伸出袖子將自己眼角的淚水抹去。
“安和王姬?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死了還要被人拿出來鞭屍。”季慈小聲說了一句,就連不遠處的暗十三和暗十八都沒有聽清楚。
她很是疑惑,為什麼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覺得被當成白月光是一件很高貴的事情?
誠然,若是沒有懷疑過安和王姬的來處之前,她或許相信安和王姬本人也會這樣想。
可她是誰,是一個來自兩千多年後的自由的靈魂,能往李稷嘴裡灌那麼多的文書典籍,能給元閒大師留下唯心主義學說的,自由的博識的靈魂。
她甚至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安和王姬若是直到自己在他人心裡成了這副模樣,是真的會提起刀破口大罵。
可惜的是,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季慈啊。
暗十八細心記下季慈的反應,“鄭言:‘汝知安和王姬否’,季,默……季大笑,鄭去,季笑止,拭淚,沉默不言。”
記著記著,他愈發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和市井話本子這麼相像?暗十八仔細思考,最終也隻能得出來一個“季慈是真的喜歡上王上”的結論。
暗十四在邊上看著認真工作的暗十八,神色複雜,想要提醒他什麼,可對著對方攢著的那股勁,最終隻能閉上自己的嘴巴。
這份報告傳到李稷手上的時候,他也沉默了。
“讓遠誌給鄭明恩多安排點事情做,他一天到晚還是太閒了。”
李稷在深山裡的營帳中住了好幾日,是養傷,也是觀望。
隻是讓人失望的是,他離開這幾日,遠誌那邊沒有一點動靜。
“王上,瞧瞧我獵到了什麼!”
季慈興衝衝跑進來,手上提著一隻白色的獵物。
是狐狸啊。
李稷看著她笑意嫣然麵容,突然想起來,季慈今年還未滿十九。
這般年紀,在這個時代算不得小了,可李稷比她大了五歲有餘,如今看著她毫不設防的樣子,到底有幾分恍惚。
是了,季慈才十九,記憶也不曾恢複,她本也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來做這樣大的一場局。
他到底為什麼竟然在懷疑她?
“王上?”
看著他有幾分出神,季慈又喚了他一聲,將手中的獵物舉到他眼前給他看。
“先前答應你要為你做一件大氅,瞧瞧,老天也站在咱們這邊,叫我千尋萬尋,終於找到了一隻白狐狸。”
季慈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也多虧了戟奴,它真是太厲害了,隻聽得風呼嘯,就輕輕鬆鬆跳到獵物跟前,若非我棍子敲得及時,恐怕戟奴就要一腳踩在它身上了!”
戟奴是一匹非常有靈性的坐騎。
季慈在營帳中住下的第二天,它就自己找到了這裡。
看到季慈,還在記恨她往它背上紮下去的那支斷箭,對著她哈氣,也不讓她騎,季慈又是喂草,又是刷馬,總算將它哄開心了。
今日第一次帶著季慈出去打獵,就將她心心念念的狐狸追上了。
莫約是季慈的喜悅滿溢,將李稷也感染,他半靠著,手裡拿著的書卷擱在大腿上,微笑著聽季慈講話。
“誒,這狐狸好像要醒了,我去做個籠子將它關起來。”
狐狸腿上的肌肉顫動,季慈神色一變,隻來得及匆匆忙忙說一句,趕快跑出去,生怕一個不妥就讓狐狸跑掉了。
她的獵物果真是要醒了。狐狸的雙腿攢動幾下,可之後卻反而像是徹底昏過去了一般。
季慈摸到它跳動的心臟,冷哼一聲。
好狡猾上小東西,裝昏迷,就等著她鬆開呢。
季慈給它腦袋上又來了一悶棍,再摸到它心臟的時候,確定它是徹底被敲暈過去,這才將它放在地上。
可季慈看著地上撿來的一堆樹枝又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