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舟接過馬汝清遞過來的荷包，桌子上擺的是這幾個月的賬本。
杜行舟先是打開賬本看了幾眼，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眼手中的銀票，四千兩，不由的笑了出來。
“怎麼了，是銀子不對！”馬汝清看著杜行舟的臉色，心下一慌。
“媽，看來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杜行舟把賬本推過去，馬汝清一看，這……成本和其他開支怎麼大了這麼多，銷量怎麼也減少了，還有這……
“窯上是不是換了新的賬房先生？”
“換沒換姓蔡的不知道？他們這是不想我再摻和了！娘，你想啊，才多久，要是沒有我，他們兄弟倆至少要多掙一倍的銀子，銀子這東西誰嫌多啊。在他們看來，我就出了個主意，東西是他們發明的，力是他們出的，我就那幾十兩的本錢，這麼分給我，著實太虧了。”
杜行舟把賬本又用布裹了起來，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九了，她不打算把事情放到明年，今年開始今年結束明天就和這哥倆談去，她不乾了不行嗎！
“哥，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不地道了！”蔡廷貴看著他哥，這……事情做起來了，也做好了，現在要把人家給踢了，有點不厚道。
“廷貴，累死累活的是你，每天在窯上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的是我……”
“哥，窯上熱，那飯都熱餿了，哪裡沒有熱飯吃了……”
“你閉嘴！”蔡廷權看著自家弟弟，做這種事，他自己也覺得臊的慌，也覺得這事自己做的不地道，可是能怎麼樣？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啊……
這一年，不說多，幾千兩就這麼分出去了，如果不分出去，那現在自己的身家得多少？這磚窯得擴多大？現在自己出去大事還得問一個門外漢能不能做，這事有多窩囊？
人家都叫自己蔡大當家的，自己真的當家了嗎？
“那，哥，她會找咱們要多少銀子？”蔡遷貴想著，自家大哥這回可是昧下了兩千多兩銀子沒有給，走海運的柳家，又定了幾萬兩的貨，這都沒上賬啊！
“多少銀子，大不了把我們今年掙的都給她，明年起，每一分都是咱們兄弟的！咱們這也不虧著她！”蔡廷權咬咬牙，要不是和那女人簽了紅契，弄死他也不能這麼做！
若是那女人真的鬨了起來，讓這四村八坊的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以後整個富塘縣都沒有自己的落腳地了，背信棄義的商家還有誰敢和他們合作？
一想到那麼多銀子就要流出去了，蔡廷權的心都在滴血，日他奶奶的，當時自己發的什麼瘋，給了紅契，真他……
蔡廷權的打算是過完正月十五，再和杜行舟商量拆股的事，沒料想，臘月二十九的天，杜行舟竟然來了，同來的還不是她一個人，跟著她們村的幾個大漢。
杜行舟見了蔡廷權福了福，“蔡大當家，幾個月不見，越發的春風得意了，蔡二當家呢？”杜行舟眼尾掃到蔡廷貴的影子，他好像不太願意見自己，正躲著呢。
“杜娘子真是太會說話了，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不知道杜娘子今天來是進貨還是拜年？”蔡廷權看著杜行舟遞到自己的上的賬本，先是一愣，而後又笑了起來，和聰明人說話，真的很節省時間。
“杜娘子進去說話！”
杜行舟點點頭，先走了進去，蔡廷權跟在後麵，三姓村跟著來的秦子平秦子安和汪三有三人坐在外廳。
“蔡大當家，明人不說暗話，你這賬本不對！”杜行舟指著賬本看著蔡廷權。
“不知道哪裡錯了，蔡某讓人改一下，改到杜娘子滿意怎麼樣？”蔡廷權笑笑，給杜行舟倒了一杯茶。
“蔡大當家說笑了，我也是想了很久，我一個小娘子，做不得生意，我看，咱們拆股怎麼樣？”
“就看杜娘了要多少了？”
“今年的收益！”
“杜娘子獅子大開口啊！”雖然已經有打算要給杜行舟這麼多的銀子，可是真的聽到杜行舟提出來，蔡廷權還是心疼不已。
“蔡大當家，賬本造假，背信棄義，咱們有紅契，要是不願意，咱們可以去官府，想來有很多人願意花這錢買你們家的配方吧？更多的人，怕是想把你踩下去吧。我有什麼損失？我沒有，名聲上，我是被你騙了，錢財上，我收到的，夠我們娘幾個一輩子用的了，隻是以後再沒有銀子分罷了，你損失的，就不用我說了吧！”
“嗬嗬，不愧是杜娘子，你若是男子，哪有我們的活路，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蔡廷權恨的牙都癢，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匣子，裡麵裝著銀票。
杜行舟接過來，點了點數，然後唉了一口氣，把退股的文書拿了出來。
“那還要勞煩杜娘子一起進一趟城了，這不過紅契，我們也不放心！”
“這是自然！”
一路上，汪三有趕著車，杜行舟抱了個匣子一直不說話，秦子平他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隻能把話憋在心裡。
改契的時候蔡廷權給了十兩銀子，這事做的非常快，出了衙門，蔡廷權衝著杜行舟拱拱手，轉身離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秦子安看著蔡廷權的背影眯了眯眼。
“拆股了，以後那磚窯沒有我的股了！”杜行舟的聲音有些低落，任誰出了這種事也開心不起來。
“什麼？現在那磚窯日進鬥金他們如此……”汪三有的聲音裡有些憤恨。
“算了，我一個女人也不好總拋頭露麵，這一年掙的錢夠用了，以後咱們村還得仰仗他們的瓷磚做工呢，不好撕破臉！”
杜行舟這話是給所有三姓村的人都賣了個好，自己今天的吃虧是為了他們以後的活路，不然，今天這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秦子平不吭聲，秦子安也說不出其他的什麼安慰的話，杜行舟說的是實話，就連汪三有都是悶頭趕車。
到了三姓村，幾人各自回家，不多時，杜行舟從窯場裡退股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也隻能罵罵姓蔡的不仗義，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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