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的話不算響，被靈力裹挾，準確無誤地傳入底下所有修士耳朵裡。
底下靜默半響，幾乎是瞬間，就將自家門派中幾個能主持大局的弟子都推了出來。
除了一些本來就人不多的小門小派隻站來一兩個修為不高的獨苗苗，中等門派開始的隊伍，基本有點名聲的弟子，都從隊伍裡站了出來。就像齊衍所在的平合宗，除了齊衍這個板上釘釘的大師兄外，秦羽這幾個首席弟子，以及顧念慈這個親傳弟子，都站了出來。
而這麼著急站出來一大批人，也不是他們互相不服那個帶隊的位置，隻是不少人從華威等人的表現中，察覺出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罷了，甚至有不少人聯想到遲遲不出現的師長，心中愈發不安。
他們這些人中大多是門派內和師長較為親近的存在，有些人甚至是那些遲遲未出現的師長的親傳弟子。
他們能夠接受師長隻是暫時有事，沒有出現，但要是……
“阿彌陀佛，”佛子平淡的聲音打斷眾人惴惴不安的思緒，底下人的視線紛紛落在佛子身上，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諸位和貧僧進來吧……”
佛子也沒多說什麼，就是看各派幾乎瞬間安排好要進殿的人，哪怕數量依舊比預想的要多，他還是沒多說什麼，和啟琊一起走在最前麵，劍宗的弟子其次，後方則是浩浩蕩蕩的弟子。
……進殿的人，真的有些多。
平合宗本來就和人群距離最遠，理所當然地走在最後麵。
葉瑾鳳本來是想和齊衍他們一起的，但華威卻在進去前，特地越過浩浩蕩蕩的人群，板著一張臉，將葉瑾鳳連拉帶拽地拖離平合宗的隊伍。葉瑾鳳本來也是想習慣性掙脫華威的，她一向我行我素慣了，掌門師尊樂意慣著她，除了落九華，劍宗就還沒有葉瑾鳳會怕的，可是這次對上華威悲傷又憤怒的眼神，葉瑾鳳莫名的……莫名的放棄了反抗，任由華威拉著自己離開。
她想嘛，就看在他這次這麼傷心的情況下，就勉強順著他一次嘛，就這一次，就一次而已……
齊衍看著葉瑾鳳被華威拉走，順從的，惴惴不安的。
情緒這個東西要是想要相互傳遞，大概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隻是華威走前，投給齊衍的那個眼神，齊衍就大致猜到，主殿內發生了什麼。
“出事了……”齊衍忍不住喃喃。
“大師兄，你在說什麼？”
武達郎就走在齊衍身側，隱約聽到齊衍的聲音，轉頭詢問。
“沒什麼……”
“啊，哦……那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武達郎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腦袋，說真的，其實他現在也不是真的想和齊衍交流什麼，他隻是單純想說說話，不然，心頭壓著一塊石頭，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真是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廣場上的氣氛，也變得如此壓抑。
武達郎這般想著，又沒忍住揉了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這下，是真把他原本就亂的一批的頭發，揉得越發像個雞窩頭。武達郎倒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又或者現在根本沒什麼心思顧及自己的形象，就頂著雞窩，毫不避諱地任由旁人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這事兒要是換做平常，秦羽高低得整兩句念叨念叨武達郎。
可這次，秦羽的心一跳一跳的，平常看上去隨時隨地運籌帷幄的家夥，這次似乎比誰都慌亂。
……
隊伍有前有後，看到主殿內具體情況的人，自然也有先後。
等齊衍他們都看清裡麵情況的時候，偌大的主殿內，已經過了最開始的混亂，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大悲過後的灰敗之色，他們沉默著，三三兩兩結對，各自站在某一具垂釣的屍體前，低頭也好，仰頭也罷，反正要是悲傷能化作實質，此時主殿內應該早已陰雲密布，下起瓢潑大雨才是。
而這種狀態，在麵向最後一波進來的齊衍等人，也沒有成為例外。
尤其是齊衍身邊的秦羽，幾乎在看到這些懸掛飄蕩的屍體時，兩條腿下意識發軟，隻覺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若不是齊衍及時扶住他，秦羽覺得，自己大概率會直接以極其狼狽的模樣跪倒在地。
“沒有大長老，你冷靜點，”齊衍將人牢牢扶住，低聲安撫。
秦羽急促的心跳一頓，一口氣總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緩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秦羽就算聽到齊衍說沒有大長老，也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有足夠的勇氣抬頭，細細觀察房梁上懸掛的每具屍體。
秦羽的視線一點點掃過去，也的確如齊衍所說一般，沒有大長老的屍體。
可即便如此，秦羽看著這些懸掛搖擺的僵直屍體，還是不免心驚。不怪他方才反應大，實在是這些懸掛的屍體麵容太過熟悉，一眼望去，竟然全是這次各派的帶隊長老。
他們被一根根麻繩勒緊脖子，懸掛於房梁上，雖然身體僵直，可手腳自然下沉，沒有絲毫掙紮的樣子，仔細看去，又能發現他們的手腳皆呈現不同程度的扭曲狀態，應當是死前，就被折斷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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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屍體麵色青紫，而表情驚恐，似是死前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
秦羽一具具屍體看過去，強烈的情緒過去後，原本混亂的思緒逐漸清晰，秦羽好不容易安定一些的心情，卻隨著這逐漸打開的思路，再次沉了下去。
“大師兄……”
秦羽想說些什麼，齊衍卻直接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齊衍搖頭，示意秦羽不要開口。
從進入大殿後，齊衍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明明大殿內的屍體，囊括了所有到場門派的帶隊長老，甚至連散修的師長都沒有放過，可偏偏好巧不巧，就少了他們平合宗的大長老。
這件事若隻是單純拎出來看，齊衍還能為自家師長逃過一劫感到慶幸。
可平合宗眼下本就在風口浪尖上，而大殿內所有人都死了，就風口浪尖上的平合宗逃過一劫，而恰好這逃過一劫的平合宗師長現在還不知所蹤……齊衍甚至能夠想象，等沉浸在悲傷中的眾人反應過來後，沒他們平合宗會被推到一個如何難堪的地步……
齊衍和秦羽其實心裡清楚，大長老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就算沒有看到屍體，也難保沒有出事，齊衍他們能懂的道理，旁人沒有理由猜不到，可當下這情況，眾人就算心裡清楚，也保不齊會遷怒他們，畢竟齊歡生之事後，平合宗和魔族的關係屬實有些曖昧……齊衍視線越過人群，落在站在高位旁，低頭不語的華威身上。
齊衍現在明白了，華威拉走葉瑾鳳時，丟給他的那個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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