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猩紅的目光凝滯在那張臉上。
在這一瞬,他無法思考,無法理解,無法不去直視。
他應該有很多問題,很多疑問。
但在這一刻,他感覺識海一片寂靜。
識海內翻騰不休的殺意,一直在攪動撕裂著神識。
晏平卻像是感受不到。
他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冰天雪地的牢房裡,裡麵很冷,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來自肉體上的疼痛,封印驟然破裂後彌漫出來的黑霧,還有那些趁機摸進他識海裡紮根的傀儡絲,都無法乾擾到他。
他隻是靜靜注視著那張臉。
晏平記得以前那張臉的主人,看見他的時候會笑,會喊他,他在旁邊的時候,那個人就會很高興。
但現在他不會了。
慘白的臉色,豁開的脖子,黯淡的眼睛,無一不在證明他死了。
晏平近乎貪婪的看著那張臉。
他思緒在不斷的被割據,識海裡的神識,被不同的顏色分彆占據。
由無妄海海汽主導的血腥氣息,還有識海裡彌漫出來的黑霧,以及那外來的在不斷紮根吸收轉換的傀儡絲。
他們互相侵占,劃分著原本晏平的神識,不停減弱他的意識。
其中那源源不斷從裂縫深處延伸出來的黑霧最為霸道,將晏平最核心的神識全部圈在自己的範圍裡。
而晏平在這一瞬,僅剩一點懸在鋼絲繩上的意識,也許下一秒,他的意識就會徹底崩塌。
他對此卻毫不在意,隻是看著那張臉,在模糊的視野中,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人是誰?
晏平眨了眨眼睛,便感覺到臉上有一點涼意滑落,他茫然的再次眨了眨眼,但沒了之前那種感覺。
他下意識想抬手,卻無法動彈。
於是他移動視線,落到拎著那具屍體的人身上,
一道不知道是誰的虛影。
那道虛影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忽然間再次抬手一招。
又是幾具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但死狀完全不相同,他們就那麼懸浮在晏平眼前,清晰的展露出他們的死狀。
有的備受折磨而死,有的淩遲而死,有的就像第一具屍體,隻是脖子上有很多劍劃過的痕跡。
晏平臉上沒有表情,心頭無端一悸。
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那幾張長的一模一樣的臉,死狀卻截然不同的屍體。
無論是外界還是內部的聲音,始終像隔了層紗,無法傳遞到他的耳朵裡。
由他的情緒刺激,而源源不斷的破開縫隙出現的黑霧,已經將被劈成兩半的劍山全部占領。
原本白色的神識,已經浸透為了黑色。
他們還在不斷向外擴張。
【心好疼,我要殺了祂!】
【祂敢拿聞野騙我們,殺了祂!】
【不能殺!沒祂他會醒的!】
【我們不是已經按下他的大部分記憶了嗎,他醒了就醒了,先把那醜東西殺了,我想殺祂很久了!】
他們的話語依舊嘈雜,沒有人能領導。
有一半的惡意,已經裹挾著神識,朝著祂所在的位置攻去。
麵對祂傀儡絲裡的種種誘惑和惡意,惡念全部無所謂的推了。
而剩下的一半惡念,又分出了一半朝著那些被殺意浸染的神識飛去。
剩下的最後一小半,則是向著裂縫深處蕩去。
【離潮月結束還有兩個時辰,祂能控製無妄海海汽,這期間得把那些無妄海海汽鎮壓下去】
【不能再讓祂接觸了】
【等下把他的記憶全部壓到深處封印起來】
祂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祂現在大半注意力都在晏平的識海裡。
本來隻是一次小小的試探,結果晏平反應竟然會那麼大,直接失魂。
而進去以後,那些神識被祂吸收同化,他還是一點反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