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在家躺著休息了一天,就強行拖著受傷的身體起來了。
她怕再躺下去,自己種的莊稼全被老東西收割了去。
知道了最近的那塊地莊稼收不回來了,隻好往剩下最遠的那塊地去。
於是路上,楊玉背著背簍,手裡握著鐮刀,頂著淤青的臉,一拐一拐的走著。偶爾碰到麵帶嘲笑的鄰居,嘰嘰喳喳的,時不時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
楊玉也毫不客氣瞪眼過去,反正她現在什麼都不怕了,誰讓自己不痛快,她也拉誰一起。瞪過去的同時,嘴裡也輕輕的說著“笑死你個爛臉!”
她一路氣哄哄的,走到需要橫跨一條河才能到達對麵莊稼地時,看著在河流湍急,水勢洶湧中的幾個石頭鋪成的路,一時陷入了沉默。
河流太急,即使踩在石頭上,也不一定穩得住身形,何況現在自己還受著傷,但她沒有退路。
想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般,慢慢踏上被河水淹沒的石頭上,極速的河水不停的衝擊著她的小腿,有些抖的穩不住腳跟。
楊玉站了好一會,才穩住身形,稍緩了緩,才踏上下一塊石頭。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踏著河流的石頭,終於到了河對麵。上了岸,楊玉才發現身上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水,此刻已隱隱帶著刺痛。
但她顧不上,隻能忍著痛繼續往莊稼地走去,這邊的路有些崎嶇,距離村子又遠,因而大家都不想要這邊的地塊。
那兩個老東西,也是嫌棄這邊的路程遠,路也不好走,才看不上這邊的稻穀,丟給楊玉收。還美其名曰,給自己留了一塊麵積最大的糧食。
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地塊,看著這塊被樹林遮擋半邊的稻穀,因為沒有充足的陽光,長得並不好。
一塊地可能收起來的量隻有四分之三,但對於楊玉來說隻是吃的話,是綽綽有餘了。
她本想著,加上被他們搶去的那塊地,今年多出來的糧食可以拿去賣掉,換一些錢回來。但現在除去吃的,估計沒有多少糧食能賣了。
心裡又罵了他們一群土匪。
看著其他地塊都是一家人在忙活著,好不熱鬨,而自己這邊冷冷清清的始終隻有自己一個人,楊玉自嘲了下,加快了速度。
漸漸的,日頭越來越熱了,楊玉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了,貼在兩側。滿臉的汗水一直往下淌,順著脖子流入衣襟,慢慢的身上單薄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了,像從水裡泡起來一樣。
手臂上也被稻穀劃破了一條條紅痕,身上布滿了稻穀碎渣,身上又疼又癢,渾身難受。
饑餓感和口渴讓楊玉終究是疲憊不堪,她不得不先捆好一堆稻穗,好背一捆回去。伴著火辣炙烤般的毒太陽,楊玉背著稻穗汗流浹背的一步一步往回走。
“二嫂子,大家都是挑打下來的穀粒回去,怎的你背著稻穗回去?”鄰村笑著打趣道。
“家裡沒男人幫襯,我一個婦道女人扛不起木鋸,隻能割了稻穗回去打”,楊玉也不怕笑的說。
“二發哥呢?不在家嗎?”,鄰村好奇道。
因為鄰村畢竟隔楊玉本村有一段距離,對他們村的事也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楊玉在村子的情況,這邊的地塊反而是隔壁鄰村的人戶比較多。
“他忙著給他媽收喲,哪裡顧得上我這邊,反正我也沒指望過他”,楊玉無所謂的說著。
她也懶得給他們說太多,說多了,無非又是讓更多人笑話自己罷了。剛好這些鄰村的,和她們沒有什麼矛盾,還能碰到了搭搭話,免得自己回本村了,個個都讓自己糟心。
那些鄰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不再多加詢問,他們也不關心,都是隨口的搭話。
終於背著沉重的稻穗到了河溝邊,又是一個考驗,畢竟現在背了這麼重的稻穗,腳步不能踏遠,當踏下一塊石頭時,意味著後麵那隻腳必須單腳,這樣失去平衡,還要忍受河流的衝擊,實在是有點擔心自己連著背簍上的稻穗摔在這河溝裡。
想了想,楊玉挽起褲腿,乾脆直接踏進河裡,不再踏什麼石頭了,就踏著河裡的沙粒一點一點移動。
漫步河裡,楊玉慢慢的靠近了對岸,雖然已經濕到了大腿,但是好歹讓自己涼快了一把,沒有了剛才炙烤的熱,她舒服的吐了口氣,緩了緩,有些狼狽的繼續踏著坎坷不平的路往上麵村子走去。
楊玉終於狼狽不堪的拖著虛脫的身子回到了家,把背簍一放在院子裡,就迫不及待的衝向廚房,拿起水缸上的瓢,揭開水缸的蓋子,匆匆的舀了一瓢涼水,嘴巴急不可耐的湊上去,大口大口的飲了起來。
一股清涼感沿著喉嚨往胃裡去,渾身的熱瞬間熄滅,楊玉舒服的歎了口氣,“渴死了”
坐下休息片刻,饑餓感襲來,楊玉不得不動起來,給自己做了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麵。
養的雞鴨,現在已經下了不少蛋,楊玉一直舍不得吃,想著趕集的時候拿去賣。她想多存點錢,說好的秋收還楊母的錢,所以想給能賣錢的都拿去賣。
可是,現在她想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她怕那天張二發趁自己不注意,給蛋也偷去孝敬下麵的兩個老東西。
吃完飯,楊玉又馬不停蹄的背上背簍,準備又去收割稻穀。她不能偷懶,必須早點收完,還有兩塊玉米地也沒收。
她怕自己晚了,又被老東西偷了去,不能再讓他們偷了,不然自己的錢什麼時候才能還?以後的生活開支怎麼辦?兩個孩子接回來後日子怎麼過?
農村就靠莊稼過活,沒有莊稼,日子根本寸步難行,她必須要給自己安全感,所以她再累,再狼狽,再辛苦,都要堅持給所有莊稼收回來。
兩個孩子還在等著自己!
就這樣,楊玉每天草草吃上兩口飯,就起早貪黑的收割莊稼,用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把莊稼收完。
看著院子裡堆滿的穀粒和玉米,楊玉欣慰的笑了,堂屋的兩個櫃子終於可以裝滿糧食了。
這才是滿滿的安全感,她想著等趕集的時候,先賣一部分糧食,去接兩個孩子的時候,順便還楊母一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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