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楊素聞著外麵的哭聲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對著他們急道“你們在做什麼?快進來,大哥要不行了,快……”。
聽著楊素的急呼,大家回過神來,幾個孩子一邊朝著屋子跑,一邊哭著喊“爸爸……”。
楊玉急急的攙扶著楊父楊母,朝著裡屋疾步。
楊母一邊被攙扶著疾步走,一邊忍不住又放聲大哭道“兒啊……!”
屋內床前,田芸正拉著楊義的手,哭的不能自已,一邊哭,一邊念叨“你彆走,你彆狠心丟下我們,你走了,我們該怎麼辦?……”。
楊義躺在床上,突然之間像掏空了所有精血,耗儘了燈油,整個身體像一片枯葉沒落在那!
任憑田芸怎麼哭拽他的手臂,他都眼神空洞的直望著門口,他在強撐一口氣,要再看一眼孩子和楊父楊母!
本來他還能撐個幾天,可自回來躺在床上,田芸不停的在他耳邊念叨,企圖讓他在走之前,央求三弟能把她們孤兒寡母照拂!
看著三弟被馬梅拖住,兩口子在他麵前,隨時會爆發激烈的爭執,他實在開不了口,要在死前,逼迫自己的三弟一番!
沒人有義務和責任替自己照顧留下的孤兒寡母,自己的生活已經夠糟糕了,何必去拉三弟下水,讓他和自己一樣,被活活拖累?
何況,還有兩個孩子,本就不是楊家的根,自己尚且能看在愛人的麵不計較,但憑什麼要去要求三弟呢?
他不能這樣自私,不能去禍害連累親弟弟,而且還有年邁的父母,需要弟弟照顧,自己這些被丟下的妻兒,隻能對不住了!
他眼角滑過淚痕,無視田芸的哀求,對著楊明招招手,讓楊明把耳朵附過來,然後輕輕的囑托“三弟……對不住,以後……以後要你幫我照顧……幫我照顧兩個老人……”。
他用儘全力囑托,他要把留給自己養老的楊父,在走之前囑托出去。他不能儘孝了,自己那份孝心做不到了,他要先父母一步走了,隻能把這份做不到的孝心,寄托在三弟身上,讓他幫自己儘了這份孝心!況且,楊父一直想去三弟那,自己也算成全了他,最後一次圓他的心願!自己曾經說過,除非自己死,才會答應他去三弟那,如今倒是為他辦下最後一件事!
隻是自己終究是不孝了,上不能贍養父母,愧對養育之恩,下不能照顧妻兒,對不住妻子的信任,孩子的依附!自己終是對不住所有人,走的不甘不願!
楊義說完,用掛著淚痕的雙眼直直的盯著楊明,楊明早已泣不成聲,哽咽的回道“大哥,你放心,爸媽我自會照顧,你不要顧慮,至於嫂子和侄子他們,我……”。
話還沒說完,馬梅一聲嚴厲的聲音傳來“楊明!你敢……”。
楊明回頭看著馬梅警告的眼神,一時欲言又止,哭紅著雙眼,哽咽著,說不出話!
他想著妻子的警告,要是答應了要幫扶大哥留下的孤兒寡母,她就會帶著孩子和自己離婚。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真的要為了大哥,讓自己妻離子散嗎?他猶豫了,他不能前腳大哥的家塌了,後腳自己的家也散了!
更何況還有兩個老人,又該怎麼辦?自己不能讓他們才為大哥悲痛,又要為自己傷神,因而,在馬梅厲聲傳來時,他準備應下的話,被硬生生堵住了!
他糾結彷徨,哭紅雙眼對著楊義,哽咽道“大哥!對不住……”。
楊義了然般笑了笑,他能明白,也知足了,三弟能給父母照顧好,就已經夠了!他還在希冀什麼……。
隻有一旁的田芸,聽著楊明的抱歉,整顆心像沉入無底深淵,再泛不起漣漪,冰冷從內往外的浸出,直凍的她僵硬了身子!
她愣愣的呆立在那,半天沒有反應,一切都像給她定了死期,前麵是道道荊棘,任她如何,也翻不出一條康莊大道!
可是她不甘心,為什麼給老頭都安排了,就不能安排她和孩子?
她馬上回過神來,抓著楊義不停的搖晃,要他告訴自己,自己和孩子以後怎麼辦?
楊義在她的逼問下,又急又痛,最終急火攻心,逼出了一攤血,然後虛弱的摔倒在床上,再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楊義倒下去,田芸更是急的上前拉扯,不甘心他這樣不清不楚的走,還是楊明看不下去,一把拉住田芸道“嫂子,你彆折騰大哥了,再折騰下去,怕是連爸媽和侄子都見不著了……”。
說完,對著呆愣在一旁的楊素喊道“快,去叫爸媽和孩子……”。
楊素回過神般,看著病床上的情形,急的慌忙朝著外麵跑,走出門口,對著站在院子裡哭作一團的人喊了起來!
楊爭率先跑了過來,疾步踏進房門,看著自己叫了七八年的父親,像一片快要枯敗的落葉,搖搖欲墜的躺在那,眼神空洞的盯著房門的方向!
他連忙兩步上前,一把衝到床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楊義痛呼道“爸爸!嗚嗚嗚……”
楊義看著這個疼了幾年的孩子,緩緩的伸出手,眷戀的輕撫著他的臉,眷戀的扶著!嘴裡糯糯的說著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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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什麼?什麼也不能說,自己對不起所有人,唯獨沒有對不起他!也罷,他也是一個可憐人,何必去說破那些無謂的事,增添他的煩惱?
看過楊爭後,楊義又把眼神望向了門口,他在等自己的親兒,不一會,楊青就一手抱著三毛,一手牽著二毛,急緩緩的出現在門口,他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呆呆的望著他們逐漸靠近。
楊青帶著他們來到床前,一邊讓二毛靠在床前,一邊抱著三毛緩緩跪下,對著奄奄一息的楊義,紅著眼眶,哽咽道“爸爸!我帶著二毛和三毛來看你了……嗚嗚嗚……”。
二毛對著楊義泣不成聲的哭喊著,抓著床沿,試圖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可是還是抓不住爸爸沉下去的雙手!
楊義看著哭成淚人的兒子,這個自己的親兒子,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內心充滿了愛憐與不舍,想好好的看看他,摸摸他!
情不自禁的抬起雙手,顫巍巍的扶上了二毛的臉,他眷念般的撫摸著,嘴裡輕輕呢喃著“二毛……”,眼淚控製不住滑落。
三毛這時候,或許是感應了父親將要離去的悲傷,張著小嘴,劇烈的哭鬨起來,“哇哇哇”幾聲刺耳的哭聲,直繞著屋頂!竟從沒像這般激烈哭鬨過!
楊義尋著聲音,抬頭艱難的望向三毛的方向,楊青連忙抱著三毛靠近楊義,企圖讓他能夠碰到!楊義把手從二毛臉上移開,顫抖著手落在三毛臉上!
此刻,三毛還在尖銳的哭鬨著,淚水沾滿因哭喊而掙紅的臉,楊義輕撫著他稚嫩的麵頰,眼裡藏滿了不舍!
這個半歲多的小兒,自己才讓他來這個世界,就要讓他失去父親!他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卻要沒了父親,自己實在對不住他!
他滿麵淚水的一會望望二毛,一會望望三毛,不舍、眷念,說不出的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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