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明目張膽的雙標。
占英笑開了花。
如果是這樣,她好像找到圓滿完成上級任務的方法了。
麵對穆若水的“關懷”,傅清微也隻好客客氣氣地回道:“好多了,謝謝道長關心。”
嘟嘟嘟——
穆若水連句結束語都沒有,比如“那就好”或者“嗯”,一個字沒說就把電話掛了。
傅清微看著吃了閉門羹卻滿臉笑容的占英,感覺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正常人,她好想回家。
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住院建議上寫著最好再躺一天,於是她問:“占道長,我可以休息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傅清微的錯覺,占英對她的態度九十度大轉變,從友好變成了極其相當友好,甚至有發展成討好的傾向。
“你睡吧,我給你關門。”
占英帶著借來的女警一起離開了。
從昨晚到現在經曆了太多,傅清微身心俱疲,不願意再去思考,暫時給自己的腦子和身體放個假,拉上被子很快就陷入昏沉的夢鄉。
穆若水雖然天天躺在棺材裡,卻很少深眠,在五感共通的影響下,她居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困意。
水鏡裡一片黑暗,因為傳達影像的主人已經睡去。
道觀裡的風沙沙地拂過樹葉,無人去和,因為施展術法的主人也已經睡去。
隔著幾十裡的山上紅塵,是否能做著同一個夢。
醫院頂樓。
占英正在和她的師父打電話。
“師父,我找到一個人,和慈讓真人關係匪淺。如果我們把她吸納進靈管局……”
她師父很快明白了她的提議。
慈讓真人性情暴戾,怒怒無常,動輒大發雷霆出手傷人,又道法精深,威逼利誘隻會適得其反,想讓她乖乖為靈管局辦事,隻能迂回。假如她們的關係真不簡單,從傅清微這裡入手,或許真能達成目的。
她師父問:“怎麼個匪淺法?你有幾成把握?”
占英額了一聲,說:“關係不好說,可能有個五六成?”
她師父輕哼了一聲,電話裡女人的聲音道:“帶那個叫傅清微的來局裡,我見見。”
“她還在住院呢,明天吧師父。”
“明天上午九點。”
“師父……”
她師父聽出占英的欲言又止,按在掛斷鍵的指尖停下,問道:“還有事?”
占英:“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逼……讓慈讓真人為局裡辦事,她是方外之人,平時就在山上住著,沒招誰沒惹誰的,好好過她的日子不行嗎?”
也不見茅山和閣皂宗的老祖是這待遇啊?難不成欺負蓬萊觀小門小戶?若真如此,令人不齒。
師父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不是你能知道的。”
占英:“意思是師父你知道?”
女人歎了口氣,道:“為師知道的也不多,你不要再問了,等你的權限到了,自然會知曉。”
“好吧,徒兒還有一事不明。”
“說。”
“慈讓真人的脾氣為何如此糟糕?”占英身為玄門中人,又師承淵源,見過不少真性情也有暴脾氣的長輩,指天罵地讓雷祖劈人,基本都事出有因。唯獨脾氣壞成這樣的,隨手將晚輩送進icu,實在聞所未聞。
“你們打擾她睡覺,不興人家有起床氣?”師父淡道。
“妙啊師父!”占英醍醐灌頂,但是她很快又記起來,跳腳道:“不是局裡點名讓我去的嗎?!敢情好差事從來不想著我,苦差事淨讓我乾了!”
“喂,你說什麼?為師這信號不太好,先掛了啊。”
“師父!”
占英聽著耳朵裡無情的忙音,隻能把苦咽下,繼續籌劃怎麼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靈管局與各機關部門協作相當深,在傅清微睡覺的時候,黃鼠狼的事便已查清,它的屍體在幾十裡開外的郊外找到,巧的是正好在城區通往蓬萊觀的方向上。
從攝像頭裡也看到,大約一個月前,傅清微從蓬萊觀回來後,又打車去了一次郊外,她運勢低,陽氣不足,或許正是那時被黃鼠狼趁機附了身。
至於傅清微為什麼會去郊區,有可能是回頭去找道觀的,然而無功而返,反倒惹禍上身。
令占英感到奇怪的是,黃大仙為什麼會出現在西南?
胡黃不過山海關,五百年之期未到,它們不該出現在這裡。
占英登高,站在樓頂遠眺,遠處的濃雲堆積盤旋,像是緩緩張開的漩渦。
豔陽高照,卻近處明遠處暗,她二指在眼皮一抹,借助道法開了天眼,往雲層中望去,隱隱可見淡淡的黑氣。
世間近來異象頻出,或許真的要變天了。
慈讓真人的醒來,是否和這異象有關?局裡一定要招攬穆觀主,又和這件事有關嗎?她會在其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
傅清微能順利加入靈管局嗎?
她的計劃能不能實現?
從遠憂想到近慮,占英頭大如鬥,果斷打開手機點了杯奶茶外賣,緩解焦慮。
她從樓頂下來,在病房外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傅清微還在睡。
她暫時離開了醫院。
病房裡,小紙人輕手輕腳地從傅清微的發間爬了出來,翻過枕頭,越過床沿,在即將掉下來時浮起在半空,緩緩地朝垃圾桶上方飄去,火光一閃,紙人無風自燃,化為一攤灰燼,在重力的牽引下直直墜落進垃圾桶。
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