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嘴裡嘟囔了一句，一下秒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之後，雲船緩緩停下，一道流光從雲船上飛下，落入下麵茫茫群山之中。
雲船之內正在靜修的其他弟子，感受到船隻停下，紛紛走出船艙查看。
這大半年來，除了開頭那幾日，還有人出來欣賞風景。
到了後麵，大家基本都在各自修行。
如今半年未見，眾人再次見麵，不由紛紛交談起來。
“怎麼回事？船怎麼停下了？”
“不清楚，可能出了什麼狀況了吧。”
“下麵是哪國地界？難道是到了五方國倒懸山？”
“沒有這麼快吧？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還要再走一個月。”
“那這是哪裡？不會有蠢賊不長眼，攔路打劫吧？”
。。。
眾人亂哄哄議論之際，忽然一道聲音在眾人頭頂炸響。
“所有人不要離開雲船，等我回來！”
這聲音一出，眾人便聽出是雲劍真人的聲音。
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想要下船的新人，瞬間縮了回來。
鐵麵峰和李善長兩人，此時也來到了船艙之外。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李善長比了請的手勢，衝鐵麵峰邀請道
“師兄，我們去那邊聊聊？”
鐵麵峰麵無表情的看了對方一眼，率先朝船尾一腳走去。
那裡沒有人站著，正適合聊天。
李善長微微一笑，打開折扇跟了過去。
等來到船角，李善長率先開口說道
“大師兄，半年未見，您這修為，更深不可測了。怎麼樣？這次可有把握奪冠？”
鐵麵峰聞言，隻是淡淡看了對方一眼，就冷聲說道
“我看師弟對這次大比，才是胸有成竹。我比不上你，沒有一個當峰主的親爹，一切隻能靠自己努力。”
李善長最痛恨彆人提起他爹。
當年若不是李世宗決意扶持他哥，他也不用跑到金甲峰來。
這些年，因為這個身份，他不知受了多少詬病，忍了多少委屈。
可是金甲峰上，至今仍有人拿他身份說事。
聽到鐵麵峰這麼陰陽自己，李善長當即便破防了。
“咱們師兄弟這麼年，我是什麼人，什麼秉性，難道大師兄還不清楚嗎？”
“我敬你，重你，把你當成兄長。可是換來的是什麼？”
“換來的仍舊是嘲諷和猜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師傅麵前是怎麼說我壞話的嗎？”
“我全都知道！”
“鐵麵峰！你拍著胸脯問問你自己。我李善長做過一件對不起你，對不起師傅的事嗎？”
“一件都沒有！”
“你以為我願意做他兒子嗎？”
“如果有的選，我寧願不做他的兒子，就做個普通人！”
說到最後，李善長眼眶微紅，雙拳緊緊握住，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鐵麵峰見狀，眉頭不由皺起，心中漸漸升起惻隱，眼神也不由柔和了下來。
不過很快，鐵麵峰像是想到了什麼。
原本柔和的眼神，又重新變得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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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你騙的了彆人，騙不了我。”
“從咱們當年見第一麵起，我就看穿了你的狼子野心。”
“我說句實話，這些年，能讓我佩服的人不多。”
“你，李善長算一個。”
“你為了自己的野心，數百年都能忍過來。論心思之深，天資之妖孽，隻怕李世宗也不如你。”
“當年，我也曾天真的覺得，是李世宗有眼無珠，才將你拋棄。”
“後來隨著咱們接觸時間長了，我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你那個狗屁大哥，不過是一個不堪大用的幌子。”
“你，李善長，才是他李世宗最看重那一個！”
“你們父子倆，從頭到尾都是在表演，你們要的不止是金甲峰的傳承，更是整個宗門！”
鐵麵峰說到最後，殺機迸發，氣機牢牢鎖定在李善長身上。
要不是他拚命控製，隻怕下一秒，就會痛下殺招。
李善長看著對方，眼神從悲傷，變為憤恨，隨後又轉為平靜。
最後他隻是漠然的看了鐵麵峰一眼，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離去。
隻留下鐵麵峰一人，倔強的站在船尾，渾身戰栗不止。
半晌之後，待甲板上的人全都走乾淨了，鐵麵峰這才頹然的依靠在身後的欄杆上。
他整個人像是脫水了一般，提不起半點力氣。
仿佛剛才的對話，用儘了他一身的勇氣。
誰也不知道，剛才就在這個無人的角落，兩個可以決定宗門生死存亡的男人，曾在此交鋒。
鐵麵峰怔怔看向遠處的山峰，眼中露出回憶之色。
八百年前，那時他隻有七歲。
在跟隨父親出門打獵的途中，被一隻妖獸襲擊。
那隻妖獸當著他的麵，將他父親一口一口吞進肚裡。
等輪到要吃他時，是師傅突然出現，一劍將妖獸斬死。
鐵麵峰至今記得，妖獸那滾燙的鮮血，澆了他一臉。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師父將他帶回了宗門。
仙人撫我頂，傳道授長生。
也不知是妖獸妖血澆注的原因，還是鐵麵峰因為父親的死，太受打擊。
自從那日之後，鐵麵峰便多了一種奇怪的天賦，
他能看透人心。
不是讀心術，更不是靈魂捕捉。
就是字麵的意思，他的這雙眼睛，能看到人心。
越是心思純潔的人，他的心臟，在鐵麵峰眼中，越是赤紅。
相反，越是心思奸詐的人，他的心臟，在鐵麵峰眼中，越是昏暗。
鐵麵峰待在宗門八百年，閱人無數。
從來沒有任何一人，心能比得上李善長黑。
他的心，黑的可以吞噬一切。
黑的，讓他每次見了，都忍不住，恐懼，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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