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趕到身前,將手伸到了白夫人鼻尖,無奈搖搖頭,收起藥箱:“十三夫人,節哀。”
她閉上了眼,遲遲沒有說話。隻聽見大夫出了屋子,古氏也趕緊跟了出去,隨即院外許三郎與護衛腳步匆忙,又急速離開。
“啊!”丁香撲向白夫人,嚎啕著不依,“小姐!大小姐!”
喜婆們在一旁手足無措,直得看向江雲初求助:“十三夫人,讓老奴們為十三夫人擦拭身體,更衣可好?”
像是心有靈犀般,院外突然又傳出孩子尖銳的哭聲,先是小嬰兒,後來小世子也被引得嚎啕著要母親。
古氏無奈,來不及進屋,又趕去了孩子們的偏屋。江雲初睜開眼睛,愣愣站了起來,一步步走進了院中。
許三郎站在院中,雙眼通紅:“十三嬸,這裡有我與古氏,天寒您先回吧!”
江雲初搖頭:“我沒事,就隨意四處走走,不用跟著我。”
“可您……”許三郎指了指江雲初身上沾上的大片血跡,話還沒說完,江雲初擺擺手,執意走進了黑夜之中。
自從她在侯府下了四處走動的禁令,天黑之後,小徑之間幾乎完全沒了人影。而少有需要走動的丫鬟婆子,遠遠瞧見全身是血,行屍走肉般的江雲初,也都遠遠地躲開了。
腳下的路,熟悉又陌生。
似乎進侯府的第一天,她就是被人帶著,從這條路一路走到的正院。也是在這般漆黑無人的夜中,她帶著行李,計劃從侯府離開,逃之夭夭。
若是那夜沒有遇到回府的許瀾,若是那夜她成功離開,白夫人還會死嗎?
江雲初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她就這麼精神恍惚地順著小徑,順著遊廊走著,一直走到二門前,抬頭看向了那將所有人都關在裡麵的緊閉木門。
青楓與月盈跟在身後,不知該怎麼勸,更不敢上前安撫。
天漸漸從灰暗逐漸轉為漆黑,饒是青楓吩咐丫鬟又在四周多點了許多盞燈,江雲初卻依舊像是雕塑般,站在光照不到的暗處,一動不動。
忽然又起了風,風將江雲初散落的發絲吹起,又將她沾血的裙擺吹亂。
而突然,一個熟悉的懷抱,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心酸。
江雲初鼻尖嗅了嗅熟悉的味道,甚至根本沒有抬頭確認,一把便環住了許瀾。
“白夫人死了。”她將臉埋在許瀾的胸膛,聲音極小,“都怪我,若是我早些決定保大人,說不定白夫人就不會死。”
許瀾的在營中剛收到消息,不顧一切,甚至連夜行衣都來不及換,便堂而皇之趕回了侯府。
“不怪你。”
他將江雲初緊緊擁進了懷裡,可怎想,懷中之人,卻抖得愈發厲害。憋了許久的江雲初,借著許瀾的胸膛掩藏,她嚎啕著終於哭出了聲。
“媖兒死了,十三爺,媖兒她死了!”
“她還那麼年輕,我該如何給侯爺交代?我又該如何給白府交代?”
“日後她的孩子若是問起我,我又該如何說?”
許瀾沒有回答,他輕拍著江雲初的背,也沒有勸,什麼話都沒說。
雪又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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