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初靜靜看著,從那雙擔憂的眸子,已經讀出了全部。
“你不用擔心我。”她輕聲道。
“我想不通的那段日子,是你總在信中勸我,人生漫長,除了情愛,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活著本身,這句話,阿初,我同樣想讓你明白。”
江雲初當然明白蘇景寧在說什麼,但此刻,她卻搖頭擺手,落荒而逃:“困了困了,我先睡了。”
夜色中的背影逐漸深刻,蘇景寧總覺得眼中有沙,整個人都因此刺得生疼。在刺出眼淚前,她伸手揉了揉,好歹止住了,卻還是留下一片血紅證據。
翌日,江雲初早早便獨自候在了德佑堂,等聖上下朝。
也不知是今日大殿上要參的事務太多,還是聖上有意給她一個下馬威,她一直等到了午後,才見一明黃身影,大步遠遠走到了近處。
她站了起來:“長寧給聖上請安。”
“起來。”聖上大步走到案前,衣擺一甩,氣勢淩然地坐了下來,“昨日派人去壽康宮請了你好幾次,說你病了,病了怎地不請太醫,卻整日躲在屋裡?”
江雲初順勢道:“心病,太醫醫不了。”
聖上嘴角一揚,露出了格外滲人的輕蔑:“朕沒怪你欺君罔上,讓全中梁的人,都被《江灣緣》裡感天動地情愛偏得團團轉,你倒還話裡話外,怪起朕讓你得了心病了?”
江雲初絲毫不慌,隻道:“聖上,那《江灣緣》是當朝皇後派人編寫排練的,長寧可什麼都沒參與。”
聖上不屑一顧:“可許十三並未在江灣村失憶三年,而是借假死潛伏在了京城,這總是真的罷?他便是那個時候,就想同老四一起,反了朕的江山?”
江雲初冷靜道:“可聖上,萬事都要講證據,如此時期,多的是人在暗中利用,試圖動蕩朝廷,您可莫要輕信他人。”
聖上反問:“老四親信都招了,甚至還不止一人提到了許十三。若一人如此,有可能是栽贓,那人人皆如此說,你說,朕該不該信!”
“所以,聖上您將許十三關去刑部的時候,便知曉此事,從那個時候,您就打定了主意要殺他?”
江雲初努力想要冷靜下來,卻沒想到,一想到許瀾即將要麵對的未來,她便止不住開始顫抖,就連努力控製的聲音,也將她的脆弱,完全暴露在外。
聖上沒有立即回答她。
一刀刀仿佛在將她淩遲的沉默之後,聖上才終於開口。
“長寧,朕可以不殺許十三。”
那話像鞭子,狠狠將江雲初給抽醒!
“您想要什麼?”她大夢初醒,當即便問。
一聲長長的歎息,從聖上口中吐出。
“中梁百姓動蕩多年,急需一個休養生息的國家。朕老了,長寧,從父皇去世,母後拋棄,手足相殘那一刻起,朕便老了,能做的,隻有給太子留一個好的朝廷,讓他未來去大展拳腳。如此,朕一定要用忠勇侯,去殺殺那些心懷異心的皇子或是臣子,以免再次政變。”
江雲初明白了,卻還是不敢相信!
“您做一切,都是為了……”
“長寧。”聖上開口,堵住了江雲初的話,“朕希望你能讓這個國家,也同你的封號般,永遠安寧、順遂。隻要你控訴許家罪狀,請旨朕和離,朕保證,僅貶許十三為庶人,絕不傷他性命。”
江雲初的聲音又再次哽咽:“但是,忠勇侯的一雙兒女……”
“身上淌著罪臣的血,稚子並非全然無辜。”聖上冷言移開了眼,“何況,朕已經看在你的麵子上,已經放過了白家,也放過了許氏其他人,仁至義儘,你好好想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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