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沉默了一會兒,眸色變得陰沉下來,“我手上沾了他們的血,他們不會原諒我的。”
蘭姻見狀遲疑了一下,她緩緩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指著滿山的流螢,說道:“阿蠻,你看——縱然螢火之光微弱低迷,縱然蜉蝣撼樹結局已定,但萬物不息來日方長。上天讓你活下來,一定有他的用意。”
阿蠻前半生過得太苦了,好似隻需點亮一盞孤燈,就能照亮他整個後半生的漫漫長夜。
想到這裡,蘭姻柔聲說道:“阿蠻不要怕,世間燈火總有一盞會為你停留,阿姐也會一直陪著你。”
阿蠻怔了怔,本想說些什麼,卻忽然感到心口緊縮,一字一句地喚道:“阿、阿姐......”
蘭姻聽感他的聲音不對勁,慌忙轉頭。
隻見阿蠻臉色慘白,麵目猙獰,他緊緊捂著心口,似乎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阿蠻!你怎麼了?”蘭姻連忙扶住了差點摔倒的阿蠻。
“咳咳!”阿蠻捂住口鼻猛然乾咳了兩聲,攤開手掌卻見鮮血已經浸滿了整個手心。
蘭姻眸中閃爍著驚恐,“你為什麼吐血了?阿蠻?”
阿蠻雙眼發紅,似是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朦朧了他的視線。
他想努力睜開眼睛看看蘭姻,還想努力張口跟她說一句“他沒事”,可惜他最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昏死了過去。
“阿蠻,你快醒醒!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蘭姻抱著昏迷不醒的阿蠻,尖利的嗓音幾乎破了音,“阿蠻堅持住!阿蠻不要怕,阿姐帶你去找大夫......”
山穀裡清風徐來,蟲鳴聲依舊,隻是空蕩蕩地再無人回應。
濟世堂是城中最好的醫館。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
濟世堂原本在這個時間點是不接待病患的,奈何蘭姻手持斧頭劈開了濟世堂的大門,把斧頭架在了老醫師的脖子上,老醫師才顫顫巍巍地拿出了坐診的藥箱,開始為阿蠻診治。
阿蠻躺在床榻上,緊閉的雙眸下浮出一層若隱若現的青影,他的臉龐慘白得毫無氣色,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血液。
老醫師解開了阿蠻的粗布上衣,看到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些陳年傷疤大小不一,深淺不一,顯然是經曆了無數次的虐待。
老醫師驚訝地看著蘭姻,說道:“哎呀,老朽從醫多年,還從未見過受了這麼多傷,還能活到現在的人!這位小兄弟可真是命大啊!”
蘭姻沒有回答,急道:“我弟弟究竟受了什麼傷?他為什麼會吐血?”
老醫師連忙仔細檢查阿蠻的傷口和身體狀況。
片刻後,他眉頭緊鎖,思索著阿蠻的病情,徑自嘀咕道:“奇怪?這些傷口明明都已經愈合了,小兄弟既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更沒有中毒,他怎麼會吐血呢?”
蘭姻焦急之下,用斧頭抵住了老醫師的脖子,威逼道:“你還能不能治?不能治就彆拖延時間!”
老醫師滿頭是汗,嚇得驚叫了兩聲,“能能能!姑娘你彆急啊!”
話音未落,老醫師又探起了阿蠻的脈搏,過了很久方才遲疑道:“這......這小兄弟怕是中了蠱毒。”
“蠱毒?”蘭姻俯身查看阿蠻的情況。
隻見他嘴角微張,一縷鮮血緩緩滲出,沿著臉頰蜿蜒而下,凝結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蘭姻心中一緊,追問道:“中的是什麼蠱?怎麼解蠱?”
老醫師搖了搖頭,為難道:“老朽隻會治病,不會解蠱啊。”
蘭姻不肯放棄,將鋒利的斧刃用力貼近老醫師的喉頭,“你再說一遍——到底能不能解?”
老醫師麵部猙獰,慌忙叫屈道:“姑娘你就算殺了老朽,老朽也解不了啊!現在老朽隻能給這位小兄弟服一劑保命丸,等他清醒之後,你再問問他究竟是中了什麼蠱,指不定找到下蠱之人就能拿到解藥了!”
聽到這番話,蘭姻暫時平息了一口氣,可心裡仍然感到跼蹐不安。
阿蠻的命簿裡明明沒有這一劫,他怎麼會突然中蠱呢?
要是阿蠻在這個時候死了,蘭姻就算有九條命也不敢回天界複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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