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安慢慢踱至一旁坐定後,閉上了眼睛沉吟良久——兵防作戰圖關係到晉軍軍力的部署及未來戰局的成敗,如今圖紙丟失,究竟該如何處置這局勢?
屋外夜色深沉,如墨染一般鋪滿了整個天空,伴隨著香羅城內的燈火點綴其中,如同無數雙明亮的眼睛窺視著這場權利鬥爭背後的複雜陰謀……
公儀斐抱著昏迷的蘭姻回到了住處落定,蘭姻身上的血腥味溢滿了他整個鼻腔,他頭一遭覺得自己無能,沒能保護好蘭姻,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殺意。
他自己,都舍不得傷的女孩子......竟然被他們傷得這麼重。
與此同時,軍醫忙將公儀斐推到一邊,說道:“老朽要給這位姑娘拔箭,見血不宜,還請公儀公子退到門外。”
公儀斐往後退了幾步,卻並未離開屋子,“我在一邊候著,不妨礙先生拔箭。”
軍醫放下藥箱,為難道:“這位姑娘傷中腹部,老朽要為姑娘寬衣,公子還是回避為好。”
公儀斐將拳頭捏緊,身形也繃得發緊,“她是我夫人,有何看不得!”
軍醫聞言頓了頓,不再堅持,忙從藥箱裡取出尖刀,放在燭火上炙烤燒燙。
迷迷糊糊之際,蘭姻隻覺得下腹疼痛難忍,不由得動了動身子。
“姑娘彆動!”軍醫急道一聲。
蘭姻痛得臉色發白,疼痛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混合著淚水從她的眼眶中無聲無息地湧出,沿著她臉頰的輪廓滑落,沾濕了身下淩亂的被褥。
公儀斐心口一陣鈍痛,快步上前質問:“為何不給她喝麻沸散止疼?”
軍醫一邊擦汗,一邊製住蘭姻的身子,說道:“煮麻沸散也要時間,姑娘中箭已久,不得再耽誤拔箭時機。”
話罷,軍醫又道:“公儀公子,幫老朽製住她,老朽要拔箭了。”
公儀斐來不及去想,伸手點了蘭姻的穴道,隻見她頃刻間就仿若抽去了骨頭,乖順地躺在了床榻上。
軍醫卸去了蘭姻的外衣,她的身子很瘦,又流了許多血,映襯得又白又瘦。
公儀斐不敢去看那些不能看的部位,隻得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地方,定定地看著蘭姻的臉。
忽然,蘭姻卷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流下了兩行清淚,幾乎無意識地喊道:“疼......”
公儀斐稍顯慌亂地蹲下身為她擦淚,在她耳邊低哄:“彆怕,蘭姻,彆怕......”
蘭姻好像在昏迷中聽到了他的聲音,細細呢喃道:“斐......”
就這一聲,公儀斐的手指頓住,心毫無征兆地軟了半邊。
......
半晌後,蘭姻體內的鐵箭完整地拔了出來。
待包紮好傷口之後,軍醫忽然將公儀斐拉到一旁,小聲問道:“這位姑娘可有為公子誕下子嗣?”
公儀斐微微一愣,未作細想地說道:“尚未……有何不妥?’
軍醫深深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她傷在小腹,恐怕再難孕育子嗣……公子還是早做打算才好。”
公儀斐聞言呼吸一滯,說不出話來。
……
不知昏迷了多久,蘭姻緩緩睜開了眼睛,意識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床榻,紗帳,山水畫屏風……怎麼有點像她先前和公儀斐會麵的那個房間。
難道剛才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夢?
蘭姻思緒迷茫地支起上身,腹部忽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來並不是夢。
“躺下,小心傷口裂開。”
公儀斐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碗藥。
蘭姻心裡微微一顫,“你怎麼會……”
公儀斐神色陰鬱,打斷道:“你是想問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是想問我怎麼會解開了穴道?”
蘭姻頓時有些心虛,小聲說道:“這兩個問題,你要是願意回答的話,我都想知道。”
公儀斐眉間陰雲密布,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真不該放任你離開,不過是幾天沒看住你,就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蘭姻怔忪片刻,說道:“我受傷又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蘭姻……”公儀斐欲言又止,心裡不是滋味地說道:“等你傷好之後,你不要再回紅月教了,跟我回禦劍山莊,我娶你。”
“你怎麼突然說這個?”蘭姻怕是自己還沒清醒過來,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公儀斐用勺子舀了湯藥,堵到蘭姻嘴裡,緩緩說道:“我不希望再看你受傷……”
蘭姻表情複雜地咽下了藥液,“原以為你是個君子,沒想到你還能乾出壓良逼婚的勾當來?”
公儀斐繼續往蘭姻嘴裡送藥,“你難道不想與我成親嗎?”
蘭姻實在吃不準公儀斐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現在作何感想。
她偷摸用餘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公儀斐,我是不會叛離紅月教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是害怕叛教之後會被追殺?你儘管放心,禦劍山莊能護著你。”
“我不是怕這個……我從小在勾魂山長大,三位師父待我如子,我怎麼能背叛他們?”
“你真是著了魔,紅月教在江湖中無惡不作,屢屢害你身處險境,這次又害你傷了……”公儀斐頓了頓,話鋒一轉,接續道:“紅月教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如此賣命效忠?”
蘭姻察覺自己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公儀斐就開始火大。
於是,她乖乖地收回了嘴邊呼之欲出的真心話,改口佯裝呻吟了一聲,“唔……傷口好疼。”
公儀斐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忙道:“動到傷口了?”
蘭姻點了點頭,忽然真的牽動腹部引起一陣刺痛,額頭瞬間沁出了一陣冷汗,“疼疼疼……”
公儀斐忙放下藥碗,扶住了蘭姻的腰肢,“彆再說話了,好好躺著休息。”
蘭姻頓感腰間傳來了他掌心的體溫,不禁安心地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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