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姻漫不經意,像哄小孩一樣說道:“我再讓人去準備。”
劉俾高興道:“好!”
話音剛落,女使突然隱晦地示意了一下,小聲湊在蘭姻耳邊道:“長公主......太後娘娘不讓陛下碰桂花糕......”
蘭姻不解問:“為何?”
“因為......”女使瞅了一眼劉俾,小聲解釋道:“因為陛下對桂花過敏,吃多了會胸悶咳嗽。”
劉俾耳尖,聽到了女使的話,眼神突然變得狠戾起來。
隻見他猛得抓起旁邊裝荔枝的盤子砸在女使的臉上,喝道:“賤婢!我是天子,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輪得到你們來管!”
女使嚇得跌坐在地上,臉上的恐懼之色凝成了扭曲的詭異,“陛下,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劉俾惡狠狠地剮了她一眼,命令道:“自己掌嘴!”
“......”女使想求饒,可是整個人抖得不行,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抬起手掌一下一下地扇自己巴掌。
“使勁點!沒吃飯嗎!”
女使嘴巴都扇紅了,都不敢停下手掌,不斷求饒道:“奴婢錯了......陛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劉俾眼裡盛滿了陰鷙,“閉嘴!再使勁點!兩隻手一起扇!”
“......”
屋裡一眾宮人心驚膽戰地低垂著腦袋,誰也不敢吭聲勸阻。
蘭姻迎麵看著眼前暴怒無常的劉俾,竟有些後悔先前對他的評價。
帝王之家,怎麼可能生出心思單純的人?
更何況劉俾是坐在王位上的幸存者,若沒有一些手段,他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蘭姻靜默了片刻,擺了擺手,漠然吩咐道:“把人帶出去扇,彆在這裡擾了清淨。”
話音剛落,站在牆根的幾名宮人就將劉俾跟前的女使拖了下去。
蘭姻又瞥了一眼其餘的人,提高了音量說道:“你們也下去,彆在這礙眼。”
在蘭姻的吩咐下,屋子裡所剩無幾的宮人也都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
少頃,屋子裡隻留下蘭姻和劉俾兩人。
“這群宮人都是廢物!”劉俾轉過身靠著蘭姻,用剛剛剝過荔枝的手指輕撚著蘭姻耳際的一縷秀發,漫不經心地說道:“回頭我讓母後把他們都殺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和皇姐姐說話了。”
蘭姻坐直身子,下意識歎了一口氣,直截了當地說道:“屋裡沒人了,陛下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跟我說了。”
劉俾眨了眨眼睛,一雙眼看著她,忽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皇姐姐真是個聰明人。”
隻是一瞬間,蘭姻覺得劉俾用這樣一副澄澈稚氣的模樣,說出這話實在有些瘮人。
快速回過神之後,蘭姻淡然回道:“陛下與我雖非一母同胞,但好歹名義上確是陛下的姐姐。陛下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直言。我雖剛回敦京,對宮中之事不甚了解,但也會儘全力為陛下分憂。”
聽完這句話,劉俾的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計的神色。
過了良久,劉俾斟酌了語句,朝著蘭姻緩緩說道:“皇姐姐,可是真心待我?”
蘭姻眸色一動,反問:“陛下何出此言?”
劉俾冷嗬一聲,“彆看現在宮裡所有人都叫我一聲陛下,可他們背地裡都說我是母後拴在皇位上的一條狗!”
“......”蘭姻心中一片清明,原來劉俾是不滿自己被董太後操控了自由。
正想著怎麼開解劉俾,隻聽他又接著說道:“皇姐姐,你又何嘗不是母後養的狗?她想到你的時候,就把你接回來寵;不想你的時候,她連一次也沒去觀和庵裡探望過你。”
蘭姻若有所思,眼底浮過一層不明,“陛下說這些話,是有何指教?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劉俾方才接續道:“如今整個皇庭都是母後的人,隻有皇姐姐和我是同命相連、心連著心......所以你可願做我的同盟,一起擺脫母後的桎梏?”
蘭姻微眯雙眼,沒有應答。
不過聽到這裡,她大致已經猜出了劉俾的異心,但她還是不敢輕易斷定:這是劉俾的真心話,還是董太後派他來試探她的鉤子。
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之前,任何一句不慎的話都可能成為日後的把柄。
蘭姻虛與委蛇,如是說道:“母後如今對我們是極好的,陛下何出此話?”
劉俾凝著蘭姻虛假的眼眸,不屑地說道:“不過是一些衣帛食肉的賞賜,就讓皇姐姐滿足了?”
蘭姻頓覺和劉俾說話有些吃力,隻得繞著彎子應道:“陛下此言差矣,母後的恩情又豈是區區衣食所能比擬?她老人家對皇室的操勞,對天下的關懷,我做臣女的自當銘記於心。”
劉俾冷笑一聲,“皇姐姐真是深得母後真傳,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實則空洞無物。難道皇姐姐就甘心一輩子活在母後的陰影之下?”
他的話語中帶著挑釁和試探。
蘭姻微微一笑,她知道劉俾在激她露出破綻:“陛下這話可就過了。我雖為女子之身,但也明白家國天下的道理。若陛下真有擺脫桎梏之心,為天下百姓謀福祉,我自當全力支持。可若是彆有用心之人挑撥離間,則恕我不能同流合汙。”
隻聽蘭姻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警告的意味,劉俾聞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最終,他緩緩開口:“皇姐姐果然心思縝密,不過說起來......我知道皇姐姐不為人知的秘密,皇姐姐就不怕這個秘密敗露麼?”
劉俾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直刺蘭姻的心房,使得她不由得心中一凜——
難道劉俾知道她是假冒的假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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