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姻在一旁默默聽著,心中波瀾起伏,心知董太後願意將這些密辛坦白相告,便是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並留好了劉俾不會反抗的後路。
思及此處,隻見董太後的目光轉到蘭姻身上停留了片刻,“至於你......哀家知道,你也對哀家頗有怨言。”
蘭姻臉色一沉,扣緊了手心,嚇得不敢說話——她剛剛差點以為董太後要說出一句:你也並非哀家的骨肉。
還好還好,董太後還沒有發現她也是個假冒偽劣的。
“兒臣不敢有怨言,請母後明鑒。”
董太後見狀,不由得嗤笑一聲:“你們一個個都以為哀家是傻子,若哀家連你們什麼心思都看不出來,那哀家這五十多年的米飯真算是白吃了!”
挨訓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否則一說一個錯。
想到這裡,蘭姻連忙垂下眼眸,悶聲不再反駁。
“唯有大權在握,才能守護珍視之物。”董太後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蘭姻,如是說道:“哀家今日能與你們說這些話,就是要叫你們心裡勿要存著滅了哀家的心思。這老劉家的天下早就名不副實了,若再沒有了哀家的庇護,你們兩個早晚會被那些外臣抬到絞刑架上!”
“今後,你們不如遵循哀家鋪好的路,乖乖做好你們分內的事情。”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蘭姻也算是看明白了:董太後坐此“王位”,倒也不是真想爭權奪勢,而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蘭姻自知培養勢力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董太後大權在握,必定是手中有不少籌碼......與其冒險除掉她,不如好好利用她。
識時務者為俊傑,蘭姻犯不著和董太後硬衝,隻得低低應了一聲,“嗯,臣女會繼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董太後見狀,怒意稍稍平度下來,直指蘭姻說道:“你是哀家的骨肉,哀家十分清楚你心裡想要什麼。不過,哀家還是要勸你勿要在羽翼未豐之時,爭做漁人,卻不慎做成了愚人。”
蘭姻冷汗直冒,知道董太後指的是宋祈年的事情。
被人看穿,任人擺布......這是蘭姻最不喜歡的狀態,偏偏她在董太後麵前,既被看穿,又被擺布,無所遁形——
而麵對眼前的形勢,又想到宋明幀如今還在大牢裡關著,蘭姻就有些犯愁。
按照第三世命簿所書:明日一早,宋祈年會試下場之後,得知了宋氏被查家的消息,便私自拿著宋明幀的官符入宮麵聖,聯合文官代表上奏請願赦免宋氏之罪。然而,此事被董太後知道以後,就加劇了宋家的滅亡......
這件事情的根源就在於董太後想要滅了宋家的勢力,以剝除內閣,達到集權的目的。
既然毒殺董太後這條路走不通,那就隻能讓宋家主動讓權,來換得一線生機了。
想到這裡,蘭姻突然開口道:“母後,可否聽兒臣一句拙見?”
“你想說什麼?”
“先帝駕崩半年未到,若此時試行新政、剝除內閣,未免會讓朝中老臣不滿,動搖國本。但是若能巧妙地引導宋家自願放棄首輔之權、棄官還鄉,不僅可以避免朝堂上的直接衝突,還能為新政改革鋪平道路。”
蘭姻頓了頓,見董太後並無打斷她的意思,於是繼續說道:“另外,正值春闈放榜,母後還可以從此次考生之中,尋找可以利用的棋子,培養自己的勢力......母後,您認為如何?”
說完,蘭姻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董太後的反應。
隻見她並沒有立刻同意,也沒有立刻反對,卻還是看穿了蘭姻的心思,“哀家還真是有些好奇了,宋祈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你在他身上下這麼多些功夫。”
蘭姻深吸了一口氣,扯開話題,懇求道:“還請母後給兒臣五天時間,兒臣定能不沾血腥,就讓內閣覆滅!”
董太後眉心一動,沉思片刻,隻見她霍然立起身來,拂了拂衣袖,說道:“三天,哀家隻能等你三天。”
蘭姻喟然長歎,加重了語調,道:“多謝母後恩準!”
與此同時,劉俾則在旁邊陰惻惻地咬牙——原以為自己技高一籌,卻反被蘭姻得了利,還破天荒地得知了自己隱晦的身世,簡直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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