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在克萊爾記憶深處看見的白色超人，與他麵前的女孩其實不儘然相同。
沒什麼好稀奇的，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來來回回都要被穿成篩子了，還有平行宇宙的概念。異世界或者異時空的訪客雖然稀有，但不是沒有。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又或者說，存在即是合理。
而他所看見的事實就是，這個失憶的女孩擁有不止一段的記憶，就像是一場又一場輪回，不斷重複著成為地球的征服者、統治者、毀滅者。
記憶是可以塑造人的。
這種記憶則是可以塑造超級反派的。
擔心挖掘得太深會鬆動這些深埋的記憶，讓身體的主人察覺異樣，查爾斯沒有詳細看完全部。
但就目前他所窺見的內容來講……這麼舉例吧，如果獲得這份記憶的人是如今正安安靜靜守在基諾沙搞建設的萬磁王，絕對能給他這位老朋友帶來全新的啟發。
然後馬格納斯再一次反水，重新戴上他的頭盔，率領著基諾沙的變種人站在全人類的對立麵，並計劃建立一個全新的政權，讓變種人統治世界。
嘖。
正義聯盟的聯係電話是多少來著的？又也許他可以讓皮特羅現在跑去大都會喊一聲超人救命？
查爾斯歎息著離開了克萊爾的腦袋，臨走前還把記憶又往深處藏了藏，填埋之後不忘用鏟子在上麵敲敲打打，確保潘多拉之盒埋得足夠嚴實。
這個世界真不需要如此沉重的「希望」了。
一分鐘後，克萊爾睜開眼睛。
她有幾分不解和茫然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腦袋瓜，感覺自己非但沒有恢複一丁點記憶，大腦還變得更加乾淨空白了。
克萊爾：“……”
克萊爾：“？”
“我很抱歉，克萊爾。”
查爾斯在這時隱忍而虛弱地開口，好像力量被掏空。那雙湖泊一樣的眼睛濕潤又真誠，充滿了力不從心的無奈和歉意：“我無法恢複你的記憶。”
他巧妙地隱藏了過程，隻陳述了結果。克萊爾沒有察覺到這位變種人教授的小心機，以為他隻是對她的記憶無能為力。
她有點失望，但很快又反過來寬慰對方：“不用道歉，查爾斯，這不是你的錯誤。”
“我也很感謝你願意幫助我。”
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克萊爾本能地會有一種想法：不要讓善良的人失落。
“……”
查爾斯抬起眼，目光平和又寧靜。
他聽見了她的所思所想，撇開記憶不談，這真的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她在失憶的狀態下能擁有這樣的品質，隻能說明她本性確實如此。
可令人惋惜的是，本性無法定義一個人。
他年輕時也曾與馬格納斯在酒館暢談未來，他們誌趣相投，擁有同樣的期許與願望。他們都希望人與變種人能夠和諧相處，希望能發揮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去幫助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但現實迫使馬格納斯在人類與變種人之間做出了抉擇，馬格納斯成為萬磁王，成為變種人的領袖，成為動輒威脅人類的恐怖分子。
他們也從此分道揚鑣，彼此敵對，彼此原諒，再敵對，再原諒。直到現在，萬磁王守在基諾沙建設獨屬於變種人的家園，不再期望人與變種人能夠毫無隔閡的一起生活。
還是那句話，萬磁王不突然跳出來向全人類宣戰就算成功。
這些爛賬一樣的往事查爾斯已經經曆了太多，克萊爾的想法並不會動搖他。
但根據經驗，他越是想要抹除的記憶，往往越容易在某個關鍵時刻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恢複，單純的遺忘並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她還需要再擁有一段新的記憶，一段溫暖的、陽光的、足以在記憶裹挾的浪潮中不被侵蝕吞沒的、全新的記憶，來幫助她堅守此時善良淳樸的本心。
她需要一段感情，又或是一個家。
查爾斯不喜歡訴諸暴力，也沒那麼喜歡直接精神控製。他喜歡更溫和理智的手段，就比如用語言說服。而沒有感情牽掛的人是難以被說服的，這點他已經在馬格納斯身上反複驗證過了。
“不過，克萊爾。”
查爾斯微微笑了笑。
他的目光是那麼柔軟，那麼溫暖，就好像是一個樂意傾聽的大家長，能包容接納你的一切，溫和又無害。
對於眼前這位他不清楚具體來曆，但已經差不多能夠判斷身份的女孩來說，有人會比他更適合成為她的家人。
在叛逆期來臨之前，人總歸是要尋找同類的。
“我想你應該不是變種人，而是氪星人。”
在克萊爾回答之前，皮特羅的表情率先失落了下來，聳了聳肩膀：好吧，他就知道。
氪星人你好，氪星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