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二,春日開宴。
花團錦簇的幽山之北,達官貴眷們乘馬車攜酒器而來,紛紛要踏這一年春景。
“今早那齊國六皇子便來了皇宮覲見,聽聞是個極俊俏的男人呢。”
“哪裡的話,那淮南王脾性最是喜怒無常,要是不小心招惹他,不死也得脫層皮,還是沈質子最是得我心,溫順又知禮節。
“可我聽聞淮南王早些年與沈質子有些交情,不知是真是假。”
女眷們圍在一起品銘賞花,而她們口中的沈質子,此刻卻在被人欺辱。
鄭晚瑤則是在不遠處隔岸觀火。
在這樣好的草長鶯飛時節裡,但見那位沈質子一身靛藍素錦交領直綴,襯得少年愈發唇紅齒白好生俊俏,然而如今他卻狼狽不堪,被人硬生生逼退到角落裡。
“沈霽臨,你有膽子偷拿我的玉戒,怎麼現在倒是沒膽子承認了?!”
“堂堂一國皇子,淪落到質子後竟然這般慫包,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薛鴉兄何必跟他廢話,這等偷雞摸狗之徒,依我看就得好好懲治!”
為首的正是刑部侍郎之子薛鴉,他玉戒消失不見,當時也就隻有沈霽臨出現在旁邊,偏偏這少年還嘴硬不承認,所以更叫他氣急敗壞。
薛鴉本就是個炮仗脾氣,所以他直接就拔出腰間佩劍指著對方道:“沈霽臨,你今日若是不將那玉戒交出來,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從鄭晚瑤的角度,能夠清晰看見黑蓮花長發微微垂落,他臉頰上有一道相當明顯的巴掌印。
看起來是已經被人教訓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霽臨緩緩抬頭看向那幾個紈絝公子,他唇角尚且沾著血跡,脊背也單薄瘦削,看起來相當羸弱好欺負。
然而那雙黑漆漆的眼瞳卻分外冰冷。
“玉戒本就不在我手中。”
薛鴉等人看他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所以沈霽臨很清楚這群人就是在故意找茬。
然而平日裡再怎麼使絆子,也不會像今天這般膽大妄為,甚至將他逼到角落裡強行施壓。
此話一落,薛鴉愈發暴跳如雷。
“你這個小賤種謊話連篇,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要是再不交出來,就算是陛下在此,我也絕不輕饒你!”
這薛小公子向來都是暴躁易怒,尤其是那枚玉戒本是今日要送給心儀姑娘的禮物,此番丟失之後,他甚至都沒法跟人交差。
所謂春日宴,一來是王公貴族們遊行踏春賞花詠詩,二來是酒宴之上顯示皇室情誼。
但對於他們這些小輩來說,最重要的便是與這些情竇初開的姑娘們一齊增進感情。
而眼看著薛鴉像是真的要拿劍捅傷人,旁邊的衛淵頷首低眉道:“殿下,現在可要出麵相救?”
但見衛淵一身玄墨勁裝,換掉了從前佩戴的青銅麵具,臉上被半塊黑色麵甲覆蓋,依稀露出來半截光滑白潔的下頜。
長發馬尾下,他身上依舊纏滿繃帶,隻是沒了從前那股懨懨厭世,多了幾分清冷感禁欲感。
這幾天鄭晚瑤偶爾也會去幫他上藥,因此也就發現衛淵耐受力極強。
裴小將軍走了後,鄭晚瑤便將愛擰人的癖好通通發泄到了衛淵身上,可哪怕她極為頑劣地擰著青年腰腹,他也隻是低喘著眼尾泛紅。
不像裴景承哼哼唧唧得寸進尺,也就因此更加讓人想要欺負欺負。
鄭晚瑤托腮懶洋洋道:“不必,這才哪到哪。”
她自然是知道沈霽臨不可能會死。
“且讓他暫時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