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故意為之,何必與殿下一同前來此地?”
沈霽臨玄墨衣袍染血,傷口灼熱疼痛,他強壓下痛意拔出長箭,隨手便撕扯下衣袖布料強行纏繞在腹部止血。
“況且這些賊人如今連我都不放過。”
少年狹長眼眸幽深晦暗,掃過那幾位黑衣人,齊墨翎並不會使這等手段暗殺他,這些人是橫空出現的。
然而他話音剛落,緊接著黑衣人便速度極快追來,儼然要致他們於死地。
鄭晚瑤嗓音冰冷:“看來是有人要強行除掉你我。”
她彼時並不知道這句話即將成為預言,隻眉頭緊皺裝出不知情的模樣,隨後便微微攥住少年人的手腕。
“金吾衛如今不知所蹤,你若是敢拖後腿,彆怪本宮翻臉無情。”
鄭晚瑤目光落在黑蓮花的腰腹上,箭羽之上淬了毒,所以連帶著血液都是暗紅色,她麵無表情拉起沈霽臨,朝著既定方向逃脫。
很快黑蓮花便會中毒體力不支,她也就能將同命蠱順理成章喂進少年肚子裡。
而被猝不及防拽住手腕的沈霽臨眼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他目光幽邃看向鄭晚瑤的背影,映入眼簾的便是少女漆黑如墨的發絲,被風吹拂掠過他肩頸時,冰涼中又帶著羽毛一般的癢意。
明明是腹部受傷,然而他卻覺得脖頸像是火燒火燎般炙熱。
沈霽臨垂眸看向被緊攥住的手,心中忽然覺得諷刺。
鄭晚瑤實在愚不可及。
連他這般見不得天日的陰溝臭蟲都要拉上一把,真不怕被反咬嗎?
沈霽臨想,他們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這種時候應該大難臨頭各自飛才對,如果是他的話,甚至有可能利用少女擺脫困局。
但眼看著長箭即將刺入鄭晚瑤後背的刹那,沈霽臨卻忽然舍不得她死了。
“噗嗤”一聲。
他這回在鄭晚瑤身後倒是沒隱藏實力,徒手接過那枚箭羽,連帶著掌心也被前端銀色箭鏃劃傷至鮮血淋漓。
沈霽臨難得想起許多年前的老婦人,也是這般緊緊攥著他的手逃命,即便鄭晚瑤如今救他,或許並不是出於友善,單純是想利用他查清齊國探子。
他本該冷眼旁觀少女被箭羽重傷,要她在這裡苟延殘喘。
可如今卻替她接下毒箭。
沈霽臨漆黑瞳仁帶了些戾氣,他麵無表情藏起那隻血跡斑駁的手。
鄭晚瑤此時並沒有察覺到少年替她擋了致命一箭,隻是看他神情愈發蒼白虛弱:“你若實在堅持不住,也彆怪本宮心狠手辣拋下你。”
她眉頭緊皺微微鬆開了些手中力道,像是在思忖究竟要不要帶著少年逃命。
做戲要全套,所以自然要將冷漠無情演到位,才能不引起黑蓮花懷疑。
“原本齊國探子一案還得靠你接近齊墨翎,但是如今情況特殊。”鄭晚瑤看起來是真要鬆開他的手:“所以你如今還行不行?”
少女麵無表情十分煩躁,儼然利益至上,仿佛一旦對方說不行,她就會立刻將人踹倒在旁邊棄如敝履。
“殿下放心,我還不至於做拖油瓶。”
沈霽臨嗓音沙啞,那雙狹長眼眸給人一種冰冷又犀利的感覺。
“方才隻是為公主擋了一箭,所以才行動遲緩了些。”
少年緩緩攤開掌心,但見傷痕深可見骨,實在是讓人心驚肉跳的場景,然而他卻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竟然從始至終未曾吭聲。
沈霽臨向來是知道怎麼賣慘的。
尤其是當他分明唇色慘白身受重傷,卻還眉眼彎彎安靜望過來時,就像是在人前瘋批如狗,卻又在主人麵前極為溫順乖巧的模樣。
若非經曆了數次折磨,鄭晚瑤恐怕還真要忍不住摸摸他的臉。
“……如此還真是多謝質子。”
鄭晚瑤眉頭微蹙,仿佛是很意外黑蓮花會救她。
那道傷痕確實是徒手接過長箭不假,但是按照沈霽臨的性格,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救她,即便沈霽臨死在她跟前,鄭晚瑤也隻會覺得不夠儘興,更彆說隻是區區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