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迷霧散儘,夏玄策看見了冰棺中的自己,還有用血去催發蠱蟲去縫合屍身的巫必行。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位是主公,一位是師弟,此刻全部都站在這裡。
當他意識到心中那份執念的時候,夏玄策就已經發現靈魂變得輕盈,也不再被束縛在鄭晚瑤身邊,而是逐漸來到了自己屍身之上。
他低頭看了眼。
“……這樣的術法會很耗費心神。”
夏玄策眉頭緊皺看著巫必行,他這師弟向來頑劣不堪性情古怪,平生對蠱蟲多有興趣,但是縫合屍身最是消耗氣血。
對方很明顯已經體力不足,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而巫必行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吊兒郎當,那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神情。
巫必行說:“我隻等到天明,如果到時候他沒有醒的話,我會把師兄帶走,安葬在師父身邊。”
夏玄策以為巫必行和他一樣,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可以接受,畢竟這麼多年兩人見麵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然而他還記得當年的玩笑話,說是師門一脈相承,自然是百年後也要安葬在一處。
緊接著他就看見鄭晚瑤,也使用了所謂的係統道具,甚至是獻祭生命為代價。
於是隨著光芒一閃而過,夏玄策原本還徘徊在瀕死之境,他的靈魂陡然間像是被拉扯般,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及是鄭晚瑤低垂著頭扶著冰棺,少女臉上也沒有什麼血色,她睫毛長而卷曲像蝶羽,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夏玄策心臟也就不受控製地跟著跳動。
不是假想,而是真真切切重新擁有了血肉,連帶著心臟都在有力跳動。
過往所有皆化為灰燼。
昨日已死,今時複生。
他看見少女從愣怔,到雙眼蒙上一層水霧。
“……太傅。”
鄭晚瑤朝他伸出手,嗓音裡帶著難以察覺的微顫,好像很怕這一切又是在夢裡。
“你醒了。”
她拽住對方的手。
這一回不再是冰冷無比沒有任何溫度,而是重新有了人的觸感。
緊接著鄭晚瑤就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落到手背上,她忽然就怎麼也止不住。
多奇怪。
明明是她親自下的令午門問斬,也是她送的最後一程路,即便是斂屍的時候,鄭晚瑤心中都過分麻木茫然。
就好像所有都是假象。
或許隻要她一回頭,夏玄策就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站在自己後麵,溫和一笑請她吃蜜餞。
但是現在人都已經活了過來,眼淚反而卻怎麼也無法壓抑住。
“陛下。”
夏玄策也伸出手,這一回並沒有穿透對方的身體,而是穩穩當當落在了她肩上。
可能是因為長久被冰封在這裡麵,喉嚨有些乾澀沙啞,他拍了拍鄭晚瑤的背。
“臣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