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被劃開的那一刻,即便是有麻沸散,但是劇烈的疼痛也幾乎叫沈霽臨眼底逐漸猩紅。
終於快要結束。
他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濕,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
“將那孩子帶過來……“
他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很奇怪。
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會和他很像嗎?
還是更像那個鄭晚瑤?
沈霽臨本不應該想這些,但是有那麼一刻,他因為這個胎兒,竟然無比荒謬地產生了一種,想要和鄭晚瑤一起將它撫養長大的念頭。
沈霽臨下半身都是血,麻沸散的效用還沒消失,所以這會還不能起身。
然而他說完那句話後,大夫卻臉色煞白,兩腿抖得像糠篩一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語氣萬分震驚。
“殿下恕罪,您腹中並沒有任何胎兒啊——”
此話一出,不僅沈霽臨愣在原地,殿內更是滿座皆驚。
隻見少年人的腹部徹底恢複正常。
但是裡麵沒有任何胎兒存在的痕跡。
但是先前他種種惡心、嘔吐、腹部隆起的反應,眾人都看在眼裡,分明就是有孕之象。
怎麼可能會沒有孩子?
除非……除非一開始就是假的!
沈霽臨想起那個夜晚被灌醉後發生的事情,他實際上壓根就想不起來太多,隻記得自己和鄭晚瑤親昵過。
可是男人怎麼可能生子?
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原本癱軟的手因惱恨驟然生出力氣,蒼白的指節寸寸收緊,似要將身下的錦被扯碎一般。
他真正想撕碎的,是鄭晚瑤。
沈霽臨從來沒有像這樣被人戲耍這麼久!
而大夫以頭搶地,長跪不起。
“殿下恕罪!“
其餘下人屏住呼吸,一點多餘的聲響都不敢有。
一時間,殿內靜得落針可聞,隻剩下沈霽臨有些起伏不定的呼吸聲,他整個人都像是要跟黑暗裡的陰影融為一體。
他漆黑眼眸帶著恨意,千萬般翻湧情緒而生。
“縫好傷口。”
冷冰冰四個字落下,瘋狂湧下的汗水,幾乎遮住大夫的視線。
他伸手擦了一把,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幾乎是千恩萬謝地起身。
“是,小人一定竭儘全力!“
大夫沒敢鬆懈半分,操持過程中依舊戰戰兢兢。
因為沈霽臨的臉色陰鬱得仿佛壓城烏雲,他看向錦紋繁複的床頂,漆黑的眼眸好像淬了冰一般,陰鬱的殺意四濺。
最後一針縫合完畢時,大夫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濕透,緊緊貼著後背。
“稟殿下,已經成了。”
由於一開始隻是剖開腹部,但是發現並沒有胎兒,也就沒有跟著深入,所以處理傷口的時候算是及時。
等到麻沸散徹底失去效果,而傷口也被包紮齊整的時候,沈霽臨被人攙扶著坐起,半倚在榻上。
他伸手覆蓋在腹部的疤痕上,皮肉縫合得完美無缺,有一條深重的紅痕和灼熱的疼痛感,提示著這裡曾遭遇過什麼。
“你倒對得起聖手之稱。”
短短一句話令大夫如蒙大赦,他連忙低下頭:“小人不敢居功,能為殿下診治,乃小人三生有幸。”
“你醫術如此精湛,我也不好獨享。”沈霽臨抬眼盯看著他,手卻探向外邊撩起了錦帳,嗓音平靜很是陰冷。
“你便也為先帝診治診治吧。”
大夫頓時發愣。
先帝不是早已死於他劍下嗎?!
然而沈霽臨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隻是一個眼神而已,正和侍立旁側的聶離立刻會意,當即拔劍而出。
張大夫的慘叫甚至還沒能發出來,隻見寒光一閃,他便屍首分離。
沈霽臨冷冷看著驚叫的宮人,口吻也無比殘忍。
“都殺了。”
今日之事不可能被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