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
衛淵半跪著倒了杯水,吃喝都極為安靜。
他很少在鄭晚瑤麵前吃東西,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君前失儀,甚至是惹她厭惡,所以每個動作都格外小心。
最重要的是,他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獨處。
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車夫經驗老道,是以並不顛簸,不多時,鄭晚瑤的困意便上來了,畢竟起了個大早,身上還倦乏著。
“我小憩片刻,有事再通報。”
“屬下遵命。”
鄭晚瑤就這麼靠著軟塌,披了一條薄薄的錦被,隨後緩緩入睡。
衛淵則是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旁側的軟座上,哪怕心底的情感洶湧如潮,他也不敢靠近逾越。
唯恐冒犯少女。
而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將一直低垂幾分的視線抬高,落在她的臉上。
他本不是個擅長偽裝的人,尤其在鄭晚瑤麵前,所以隻有在這種時候,那雙清冷的眼眸裡,才會浮動著隱忍克製的情愫。
如果有其他人瞧見他現在這番模樣,定然會覺得瞠目結舌,這柔和的目光,哪裡還有他殺人時的狠戾與決斷?
很快鄭晚瑤一個側身,衛淵以為她要醒了,於是垂下眼睫,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
但她隻是換了個姿勢,隨後沉沉睡去,甚至眉頭下意識緊皺著,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噩夢。
衛淵緊緊攥著劍柄,這恰好提醒了他,切莫太過放肆。
因而他像往常無數次一樣告誡自己——
不過是陛下的鷹犬而已,為君效力,便不可有其他非分之想。
在隱秘處和鄭晚瑤親昵過,就已經足夠。
至於其他,不敢奢望。
“屬下冒犯了。”衛淵像從前一樣,小心翼翼將掉落的錦被披在她身上,隨後指腹下意識剮蹭著劍刃,就連磨出血痕也恍若未覺。
萬千心緒也都被壓了下去。
……
兩日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齊國。
打從進入邊郊開始,這隊豪華的車馬便引起了周邊百姓的注意,守城士兵更是早早就揮手命他們停步:“來者何人?”
秋蕊遞去請帖,不卑不亢。
“齊君邀鄭國女帝前來赴宴,這是你們新王送來的請柬,請過目。”
士兵接過請帖隨意地翻了翻,卻毫不客氣道:“我這裡隻看通行文牒,請帖……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假造的?”
“你這是何意?”向來好脾氣的秋蕊板起了臉:“請帖上有你們齊王親自蓋的玉章,怎會有假,你存心刁難,莫非是有意輕慢我們陛下!”
“進城都要文牒,這是規矩,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來了,那也是一樣的!”
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鬨的湊了過來,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車上的就是鄭國的女帝?好大的架子啊。”
“噓,低聲些,這位可不是省油的燈,我聽說她前些日子還處死了手下的攝政王,甚至還流放過手足兄弟,當真是鐵石心腸。”
“嘖,如此狠毒之人,來我們這兒乾什麼?隻怕沒什麼好事……”
這些聲音或多或少地乘著風,落到鄭晚瑤耳朵裡,但她一向不在意外人如何評判。
無需多言,鄭晚瑤抬頭給衛淵使了個眼色,他便馬上會意,帶著長劍下車。
“讓開。”衛淵嗓音冰冷,麵無表情驅趕湊近的人群:“刀劍無眼,若傷著了誰,後果自負。”
他的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
加之冷劍微微露出的寒光,令人感到無比膽寒,因此圍觀的眾人都識趣地讓開道路。
這話被守城兵的禿頭首領聽去,卻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是當他將衛淵從頭看到腳以後,更是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憑你也配嚇唬我齊國百姓,拿著把破劍,竟在我的地盤上作威作福!”
“我今天就教教你,什麼是該有的規矩!”
說罷,禿頭男人亮出武器,膀大腰圓一頭熊似地撲過來。
後頭還有手下為他助威呐喊。